江蓠愣在那。
她还记得晋阳府上那个温柔婉约的女子。江蓠的阿娘在她出生时就因难产去世了,她所有关于阿娘的想象都来自阿爹的复述。可当她第一回在晋阳府见到沈朝玉的阿娘时就觉得,如果她阿娘还活在这世上,一定也是这样的。
她会有水一样的温柔,还会有阳光一样的温暖。
晋阳府的女人都是天生大嗓门,追着自家汉子跑时偶尔还会抡着刀,身上天然带了边关的那种劲。
而沈朝玉的阿娘就不同,她就像是水做的,说话时细声细气,做事时有条不紊,从不与人争辩,也从不苛待下人,江蓠就没见过比她更有礼貌的人。
印象里有一回,她追在沈朝玉身后,沈朝玉嫌她麻烦,施展轻功跑走了。
她追之不及,摔了一跤,将军府的后院有个演武场,演武场上列了个兵器架,她就摔在那兵器架旁,额头磕到架子的横梁,当场就起了个包。
边关长大的孩子哪里会在意这些,何况江蓠是个没娘的,拍拍腿就要起来,谁知面前蹲下一个穿着白裙的女子,问她:“痛不痛。”
那女子也穿了一身白,身上的白裙比她阿爹带回来那条还要好看,裙摆上用银丝绣线绣着她从未见过的花纹,眼睛比天上的银丝绣还要亮。
她问她“痛不痛”,还用那块gān净到看不到一点尘土的手帕替她擦脸。
那是江蓠第一次感觉到阿娘的温度。
香的,软的,暖的。
她想,如果她阿娘还在,一定也是这样,会替她用手帕擦脸,会替她拍身上的土,会温柔地问她,疼不疼。
之后,她就被沈朝玉的阿娘牵着手带进了院子,她替她换了一身gān净的衣裳,梳了个漂亮的头发,而后,送到了她家院子。
江蓠现在还记得那时牵着她手的温度,记得当时阳光穿过树叶落到脸上的微烫。
后来再想,她追着沈朝玉跑的一部分原因,可能是因为他的阿娘。
如果她嫁给他,她也就能叫那个会给她擦脸、梳辫子的女人叫阿娘了。
可惜,沈朝玉不喜欢她。
“什么时候过世的?”
江蓠茫然地问。
“好像是从晋阳回来?反正没多久就去了。”
若是这样的话,沈朝玉当时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