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2 / 2)

隔着一层珠帘,能隐约见莲翀郡王身上嵌了金丝的绛紫长袍,以及手腕上垂下的一串紫檀木珠。

有淡淡的檀香传来。

若非江蓠知道,这汴京出了名的莲翀郡王是个走马章台的làngdàng子,恐怕要以为,面前站着个专心礼佛的大和尚。

她咳了声,道:“多谢殿下关心,不过我暂时并无困扰。”

“人生多苦,无烦恼自然是好。”

莲翀郡王口称了声佛谒,又道:“不过本殿观之…小姐烦恼不浅。”

江蓠心中一惊,手中握着的帕子险些滑落,面上还是笑,只道:“殿下说笑了。”

“便当是本殿在说笑吧。”

莲翀郡王微叹。

他没朝门外走,反倒走了外间的桌边,眉黛见此,忙上前给他斟了杯茶。

莲翀郡王一边喝茶,一边给江蓠讲了个故事。

“从前有个书生,他秉性纯良、不谙世故,整日里不是埋首故纸堆,就是寄情山水。人人笑他没出息,他却说这样日子过得舒坦。书生还有个兄长。兄长到了说亲的年纪,他父亲就拿出二两银子为他大兄聘了个媳妇子回来,那媳妇子活泼爱笑,机敏聪慧,很快就取得了家里人的欢心……可怜的书生也同样恋慕上了那貌美聪慧的媳妇子。每日里,书生在屋内读书,那媳妇子就在屋外洒扫庭院、洗衣做饭。日复一日,书生情根深重,再不能脱。”

莲翀郡王顿了顿,才又继续,“但这世界怎能容忍这样的情感呢?书生自觉愧对兄长,可相思入骨,爱欲日日夜夜焚烧他的心,终有一日,他忍不了了,大半夜跑去那媳妇子曾经打过水的井边,投了井,等他老父第二日起来时,看到的是小儿被打捞起来的泡得发白的尸首…”

莲翀郡王叹气:“佛说爱欲难消,为世至苦,可最后落得一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下场…”

他转向江蓠,问她:“江小姐,你说,若是那书生在情未浓、意未切时便先斩了这情丝,可还会枉送了性命?”

江蓠攥紧了手,指甲戳到手心引起丝丝刺痛。

可这刺痛也不过寻常。

半晌,她似才找回声音:“殿下何意?”

“小姐不必误会,本殿并无他意。”郡王道,“只是突然想起这桩故事,有感而发了。”

江蓠不再看向珠帘,反倒看向窗外。

透过棱格纹的窗户能看到,那穿着白袍的郎君还未走远,绿意映得他衣带如朝雪。

她收回视线,才注意到郡王还在说话。

“……小姐可知,这痴人之所以为痴人,便是因为他心性如琉璃,不通人情。”

说着,他便负手出去,江蓠只听一声欸叹:“琉璃易碎,彩云难追…”

江蓠愣住了。

琉璃易碎,彩云难追啊…

突然间,喉间有痒意不断泛上来,她忍不住咳了声,却又咳了声,继而再制不住,不断地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