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琴抬手轻轻抚了抚发髻,这个动作让铁如归颇为紧张,荒月微颤,亮出一片寒光。
然而思琴却不慌不忙地又垂下手,接着说道:
“少侯爷是什么时候怀疑我的?”
吕少卿冷笑回道:
“此前我根本没怀疑过你,是如归看出你眼中有异,加之收到密报,只是猜测你可能心怀不轨,没想到真的是你!”
思琴点了点头:
“也是我心急了,不该选在今天动手,也不该让那把琴离身的……”
话还没说完,突然一人跌跌撞撞跑了过来,直冲向持刀的铁如归。
吕少卿眉头一皱,脚步轻挪,挡在那人面前,一掌将他推开:
“方唱晚!”
方唱晚头发凌乱,面露惶恐,丝毫不见往日风华,他挣扎着朝铁如归喊着:
“世子!把刀……把刀放下!!!”
铁如归也皱起了眉,问道:
“方先生,你知道这女子是什么人吗?!”
方唱晚满眼通红,表情也是越来越狰狞,嘶声道: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她是柳越郡原桐墨县县丞之女蒋思琴,柳越王叛乱伊始,蒋县丞就开城献降,却仍被吕定国残杀满门,一家六十七口只有她一人独活,你们吕家,欠思琴六十七条人命!!!”
铁如归闻言讶然,一时分辨不出真假,吕少卿却轻蔑一笑,随即正色冷颜道:
“这女子……是这么跟你说的?”
方唱晚一愣,不知道他此问何意,又一脸疑惑地看向思琴,思琴却未朝他看上一眼。
就在此时,一个沉郁却掷地有声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这些年,吕某手下亡魂无数,却不记得其中有蒋家六十七口。”
一袭黑甲的吕定国慢慢踱进花园,身后跟着白卫山和方贺达。
“你……你撒谎!”
方唱晚怒视着吕定国,眼中已尽是癫狂之态。
吕少卿也没料到吕定国会来,他只与铁如归商定了今日之事,其他人一概不知,但见白卫山也跟来了,便就镇定了下来,说道:
“柳越郡志上记载,桐墨县丞蒋莫由一家殒于景帝二年的大瘟,那时柳越王还未起事,何来献降后遭屠满门一说?”
“不……不……你们撒谎!”
方唱晚如痴傻了一般重复着,随即又突然朝思琴喊道:
“思琴!你说!你快说!!快揭穿他们编造的无耻谎言!!!”
思琴看着这个为了她近乎疯癫的男人,波澜不惊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那丝不忍也只在眸子里停留了一瞬,那一瞬过后,那张绝美的面容上只看得见冰冷的杀意:
“久闻少侯爷三经六典一概不会,却熟读天下郡志,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你当真是月宗十二天罗之一?!”
不从思琴口中亲耳听到真相,吕少卿其实也很难相信,已经认识了这么久的一个红粉佳人,竟然能和江湖上恶名昭著的刺客扯上关系。
思琴似乎也不打算再隐瞒,但仍用那摄人心魄的软声细语说道:
“我只是十二天罗中最末流的一个,用了几个月时间,却一时大意换来个这么个结果。但也无所谓……我只是个引子,宗主和另外十一位天罗,根本不在乎我的成败……”
吕定国身后的白卫山突然喝道:
“快说!另外十一人姓甚名谁,踪迹何处?!”
思琴闻言轻蔑一笑,道:
“说话的是白将军吧,你在江湖上成名这么多年,该知道月宗的规矩啊,也该知道我到现在还活着和诸位讲话,只有一个原因呀。”
说完她突然转身看向正持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铁如归,露出妩媚至极的微笑:
“铁勒家的世子,你……杀过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