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兴一脸若有所思,总感觉怪怪的,但又不知道奇怪在哪里,想想算了,转眼就将这无关紧要的疑问抛诸脑后。
闻家村的底层村民们虽然不敢明目张胆地反对族长、和里正作对,但私底下其实吐槽不断。
可惜他们能力有限,心有余而力不足,也只能在嘴巴上过过瘾罢了。
大多数人的心底里更多的是庆幸,庆幸自己家没有遭受这一茬盘剥。
这就是大众普遍的心理逻辑:别人遭难了,深表同情之余庆幸自己没事,有些人心底里甚至有一种隐秘又无法言说的幸灾乐祸。
总之,在苦主退让、有心人主导下,“攒典”风波就这么高开低走、慢慢地过去了。
如果非要说这场风波对闻家村有什么影响的话,那就是大家都再次意识到:
闻族长一言九鼎的权威稳如泰山,任何想要挑战权威的人或者行为,必然犹如以卵击石。
原来我们都是一样的,并不会因为谁特别会种田,谁就能不一样,大家都是农夫,最好老老实实耕地,别去肖想那些有的没的。
这个发现虽然令人沮丧,但也在众人意料中,想来大家都已经习惯了,除了考学进学,底层的人想要翻身,基本上不可能。
而偌大的闻家村,还没有真正能进学的人,没出过任何一名文(明、武)士。
考学和进学需要付出的时间和金钱,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农家庭能支撑起来的。
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只能选择子承父业,一日复一日在田里刨食,一代又一代延续自己的生命。
这场“攒典”风波再次验证了这一点,众人心内的波澜只是略微波动了几下又恢复了平静。
而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的苦主表面上虽然被说服,但内心却是白浪掀天、波涛汹涌,好好的一个淳朴田家少年生生被逼上“复仇”的道路。
村民们对待闻家的态度,从之前的羡慕嫉妒恨,到深表同情之余的庆幸,现在又恢复到了从前的平等友好。
这段时间,春儿再次频频来访闻家,或者提一篮豆子和花生,或者帮整理院子里的花和菜,又或者教闻香裁衣缝补。
她甚至凭一己之力把闻道家所有破损的衣服、被套都缝补完善。
她难道就这么闲吗?
闻香感激之余总觉得怪怪的,尤其是看到春儿每次离开之前都会去亲切慰问闻道,今天过得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闻道则惯例一副波澜不惊,多谢关心,我很好的样子。
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吧?
闻香有一点惊讶又有一点不确定,不过对于春儿的行为,她不置可否。
树欲静而风不止,“攒典”的风波才下去,一辆马车的到来又打破了闻家村的平静。
自从下元节过后,村里很久没有马车来了,今天终于又来了一辆,因此这辆乌篷马车刚进村,就引来一群爱看热闹的小孩,还有八卦君们的围观。
单从外表来说,这辆马车中规中矩,既没有官员们的大气,又没有千金小姐们的精致,自然也比不上张家地主的豪气。。
从马车里面出来了一位头戴方巾、身穿一袭蓝布直身宽大长衣的老者,他先是给小孩们散了一把糖,接着开口询问闻道的住所,顺便打听他们家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