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云寨那窝山贼功夫本就不算太差,寨主罗剽又为人狡猾,澐县的官府难以对付,只能先对行旅好言相劝,绕道而行,切勿接近澐山小道。
但这对外来的商旅游客便起不了作用,每年仍有心急的商旅或行人想走山中小道赶路。年年送上门的财货让腾云寨这批宵小日渐猖狂,也使他们有了壮大的底气。
日子久了,甚至有些不怕Si的无良商人或江湖宵小向他们买卖。罗剽也是来者不拒,是要做普通生意还是做拿手生意,全看来客的运气和寨主心情。
这窝作恶多端的山贼又是如何落入遭一红衣舞妓屠杀的命运?事情还得从半个月前一座茶楼说起……
那日咏茗茶楼请来江南最受仰慕的名妓演唱,搭上名家所填的词,x1引不少文人雅士前来探访。三层楼高的茶楼隔着一条路便是水,凉风习习,舒适的桌席满是茶客,此时无一不是听歌听得如痴如醉。
木有知坐在二楼厢房,此处虽距离稍远,视野却是极佳,透过天井观赏庭中歌妓表演,不必怕遭他人遮挡。况且若会因这点距离涣散歌声者,只能算是三流歌妓。
她身穿一袭墨sE黑衣,衣领和衣带却是鲜YAn的朱红,侧坐於厢中长椅,翘起一双细细的腿。裙角露出一截足踝,白皙的脚背连着绣花鞋尖,在墨sE黑裙的衬托下,JiNg致宛如出水白莲。
木有知凝神倾听歌妓演唱,素手执杯,薄唇品茶,三分慵懒七分闲暇。她撑着头斜望一楼的歌者,一双杏眼珠粉不施,眼神灵动得像是一池潭水。眼下浅黑sE的痣,恰到好处与那双明眸构成一幅清逸秀丽的山水画。
那是一幅不该被破坏的画、一位不该被惊扰的人——木有知就这麽坐着,听歌、品茶,闲静而冷傲,宛如一位召见歌者的王、一位恃宠无畏的妃。
忽然,一名不速之客闯入厢房,木有知的眼神瞬间变得凝滞,像在问罪一般,她说道:「梁琦,你来这做什麽?」
「和你喝茶听歌、顺便替长老们带个话。」回话的是一位身着青衣的nV子,一把短弓斜在腰间,她调整短弓的位置,迳自入座,丝毫不像自觉有罪。
「你怎麽找到这来的?」
「谁都知道师姐喜欢听歌,你怎麽可能错过这难得的表演?」
木有知不再说话,静静递了个茶杯给梁琦。梁琦接过茶杯,倒茶吃了口说:「真是好茶!」
木有知没有回应,只是专注听歌,目光彷佛被歌妓给x1住。梁琦见她毫无反应,竟也不知如何接话,只得装模作样地听歌,一首歌间又喝了好几杯茶。
一只小小的粉蝶,飞到二人身旁的窗上歇息。此时梁琦终於忍不住开口,问道:「师姐什麽也没问,倒是对我带来的消息毫不在意?」
木有知抿口茶,冷冰的双眸没有正看师妹一眼,「说吧!这次想让我杀的人是谁?」
见师姐态度如此,梁琦自是不甚愉快。她从以前就觉得,师姐似乎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
梁琦冷哼一声,从嘴角到眼角都像在冷笑,「谁说要你杀人了?还是对师姐来说,杀人是升阶最快的途径才总想着要杀人?」
语毕,一双冷眸扎向梁琦。像是被银针刺疼一般,她反SX地别过眼。
好似要弥补自己刚才的无礼,这次她的语气很小心,且装作毫不在意,「我们几个师弟师妹心底都清楚,师姐会是最先升阶的。」
梁琦和师姐相处多年,本以为早已习惯她那双冷冰冰的眼睛,可每当不慎招惹对方後,见到师姐那扎人的目光,都还是会不由得惊叹──难怪师父总夸你资质好,就那眼神,怎麽看都是天生的杀人魔!
俄顷,她感觉木有知移开目光,才敢看向师姐。
只见木有知正放下茶杯,眼神彷佛自有心事。她缓缓说道:「不杀人……那他们找我何用?」
木有知已记不清上次执行非刺杀的任务是在何时了。想到这,她也只能在心中自嘲,或许自己真如师妹所言,总在考虑着杀生。
「长老想要你去浣城找样东西。」梁琦虽是说找,但他俩都明白,实际上肯定更像是「抢」或者「偷」。
木有知於是皱起眉头问:「这种事情交给巧手无踪不是更……」
「百虫心。」梁琦打断木有知说:「他们要你去取回百虫心。」
本该是袄热的江南六月,梁琦却感到一阵恶寒──木有知本就冷淡的眼神忽然结成了霜。
梁琦这下连别过眼也不敢,刚到嘴边的话也y生生吞了回去……好像只过一息,又彷佛下完一场雪,她才听见木有知开口:「告诉我细节。」
此话一出,梁琦才感觉自己又能动了。她缓口气,答道:「我们听见风声,说有人要在百宝筵上卖掉百虫心……」
曲调来到激昂处,歌妓的唱腔彻底埋住梁琦的耳语。木有知全神贯注,凝神倾听,细细的眉微微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