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雍老远听了她凄凉的弦乐,便轻置脚步从身后环住她的腰,吓的她暗自一愣。
「没什么,许久不曾弹奏,怕生疏了,便心血来潮弹了两遍!」
昏黄的烛光下,温暖的碳火前,她还是那般轻垂着小眉,勾起嘴角转身与他对视片刻,见了他两眼深情,便又将头扭了过来。
「我最爱听琵琶,国妃也弹的一首好琵琶,」
「姊姊德才兼备,舞姿一绝,琵琶无人胜,这是满京城都知道的事儿!」
她恬静的说这话,将琵琶置于一旁。
「话说,今日是十五,大王怎的又来了?」
他再贴近她嗅到一股淡淡的芳香。
「我来自个娘子这里不可吗?国妃将我撵了出来,娘子也不肯收留我?」
她听后痴痴笑起,望着他那沉静中带些憨态的样子,便道:「姊姊哪里撵了大王,尽是胡说了!」
「真的!她说新妇入门,我应当多留宿你这里,便让我过来了,她似是对我渐渐淡了情意。」
清雅听后笑了笑,将他一双手撤下,拿着钳子拨了炉中碳火。
「哪一个女子愿意与其他女子共事一夫?不过都是无奈罢了!古来礼法如此,为正妃为后者,必定要劝谏君王为王室开枝散叶,不得善妒专行,所以,姊姊也能如此!」
他将她双手握住,再扬着一双明眸看着她道:「若是换作你,你愿意如此守礼吗?」
她收了笑,又转了头:「我又不是正妻,没有这样的好德行,也不会如此。我自小不喜欢拴人的礼制,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什么三从四德还有什么妻妾之法,都是把人逼疯的东西!」
「若是做人这样的累,不能为自个活一趟,还不如做那舞蝶,做那水中鱼,做蝶,自由捻花而落,做鱼便赏尽春波雨雪,多好!」
她眉目衔一片遗憾之意,未曾看他。他明白她话中的意思,终归这门婚事,她还是难过的很。
他撑着双臂道:「清雅,你还在怪孤王,怪舅公是吗?怪舅公设下酒局,怪孤王那夜对你……,所以你不得不嫁过来。」
清雅听后,轻站起身来拿了一
张毯子架在火上烤,嗤笑一声:「大王都知道了!」
「那夜后,我派人查了那酒,下了重剂量的,你屋子里点的也是迷香,被子上撒的全都是合欢散,所以孤王才一时冲动,酿成大错。」
「大王不必再说了,如今,我不想再回顾往事了,我这个人,不喜提旧事,只愿往前看,望大王,往后都别说了!」
「我既然嫁到王府,必定守德,与大王相敬如宾,做一个妾妃应该做的,」
许是往事太伤人,她一个满心欢喜的闺中女子,被父亲设局献身亲王,两层伤害,身心俱疲,她亦是想忘掉。
完颜雍听了她这话,将她双肩搂住,望着她一双明眸说:
「相敬如宾?我不是要你做一个空虚的名位与我相敬如宾,我想你从此以后从心底接受我,爱我,我也爱你,咱们做夫妻一般的人,生一堆漂亮的娃娃,厮守一辈子。」
「清雅,我是真的爱你!我知道你也爱我的,你那日在众人面前为我出谋划策,我便知道,你心里有我的。」
「自新婚来,我每晚宿在你这,亲近你,你也没有拒绝,你身心都慢慢受我了。」
他将她搂入怀中,捧着她的双颊道:「清雅,我们是上天注定的良人,真的!此生,只有我有的,你要的,我都给你,我只愿你能留在我身边。」
一连三击,说的她心都有些酥了,僵在原地由他搂着。
「好了,我明白大王的心,」她从他怀中脱身,抬头望着他。
「但……今日是十五,大王必定要去娘娘那里,好吗?娘娘,也一样需要大王的爱。」
他听后,双手从她肩上滑落问:「你在赶我走?」
她笑了笑,抿着嘴,轻轻将他的手握住,第一次主动将他的手握住,让他都有些手足无措,笑眼看着那双手。
「不是赶大王走,而是今日十五,理应是娘娘侍奉大王,我若生了骄恣,婆母要训话的!」
完颜雍抬着她那双酥手,放在唇下吻了又吻道:「好,孤王便听娘子的话!」
他挠了挠后脑勺,依依不舍的站了起来,冲着她憨态一笑道:「那明个下了早朝,我便来瞧娘子!」
「好好!」她点点头。
他那一笑,又腼腆又温柔,带着些喜悦但又不那么张扬,而是沉静男子那种特有的内敛和沉稳。
清雅刹那间觉得,若是她当时爱的是他,或许便不会这般的伤心了吧!
便就沉思了一会儿,抬头来,门前已经不见了他的身影,似是出于惯性,她连忙站起身来追到门槛,才见了他并没有走远,而是站在不远处的廊上,迎风独立。
「看吧!我说,你还是心里有我的,」
她将两唇一抿,望着他伟岸高大的身姿靠在栏边,出于羞怯,她又低头回了屋里。
自此以后,她的心便无法平静下来,再退后一步望向外,他还在,她又进了屋,再待时,她出了屋,他总算走远了,那袭玄色的长袍消失在苑口的尽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