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微凉,夜幕降临后,便有了薄薄一层乌云笼罩在上空,远处传来阵阵雷鸣,夜里,似是要来一阵春雷急雨将这国度给吞没。
半夜时,蜷缩在被褥里的清茹听得了这窗外的的电闪雷鸣,便接着点点微光哭着望着床头那幅女子图,口里唤着母亲。
这位眼中带媚,笑中带丝丝压迫感的女子,便是清茹的母亲拏懒氏,她已过世近十年了,亦是李石最爱的女人。
清茹许是念起了往事,便心伤的哒哒掉着眼泪。
「姐姐,女儿还是怕打雷,若是您在身边多好。」
她哭的痛心,自外便来了翠桃挑灯而入,掀起青纱,抱着痛哭流涕的她。
「翠桃,不知道姐姐在那边冷不冷,我好想她!」
翠桃不知如何答复,只掖了她的被角,将她凌乱的发丝别于耳后。眨眼间,便见了她一汪清泪淌过肌肤。
说了许多安慰的话与她,她才肯睡下。
她恍惚间,望向空堂,是冰凉的四徒墙壁,虽陈设无一不全,器物无一不洁,挂饰珠帘在昏烛下成点光,抹了清油的铜镜依旧如新,可终究,心里凉了。
「我是李家嫡女,爹爹爱我,哥哥爱我,清雅和乌古论氏都不敢惹我,献可都要敬我,为何我还是这样不幸,为何我便没有这样好的命,为何?」
「姐姐以前说过,我长的有福,往后必定是嫁得大富大贵的人家受尽宠爱的人儿,为何我过的这样害怕,这样害怕。」
「清雅为何便这样幸运!」
「有个位高权重的舅公,有个那么宠她的夫君,为何我便没有!」
「她母亲抢了我母亲的位置,她也抢了我的亲事……」
翠桃未曾答复,细细抚摸着她的胸脯,看着她眼中的伤痛和不满,听着她将自个的不幸渐渐转化为对清雅与恭人的恨意时,她便知道,这府中又要掀起了一场风波了。
清雅这样苦口婆心的与她讲明白了,她还是没能压制住自个的嫉妒心。
终是一天,她到微澜苑寻了恭人,说了一上午的话,也不知说了什么,恭人听后先是发了疯一般的砸东西,而后又静了下来,袒发素衣坐于昏暗的床上,望着小明窗下她做的一大堆小鞋和小衣服。
她赤足走前,拿起了那条清雅穿过的,而如今被改的更小的襦裙,将它在膝上摊开,唤了句:「雅儿……」
「你这样受委屈,为何不告诉我,雅儿……」
她将脸颊贴在小裙上摩擦,哭的痛心。
直到晚间,她静了下来,便盯着膝上的小粉裙出神,派了祗候人去请了李石过来。
她一袭素衣站在床幔前,而立的年纪,身姿婀娜而妙曼,还是如她十七岁才入府时,眉眼温柔,目光慈善,一见了她,便觉得世间从无恶人。
李石隔着素纱帐,有些看呆了,就算在病中,她依旧那么美。
「娘子今日,是身子好些了吗?」李石被她主动请来,内心欢喜,拨开了帷幔搂住了她的腰,亲昵的贴耳细语。
「娘子,还是不减当年的美,更添几分风韵。」
他以为她是要亲近他的,可却一直看着她蹙着眉头,僵立在他怀中。他的一双手正要解下她腰间的绥带,却听了她冷不丁的问一句:「李石,清雅为何嫁了雍王,你今日说明白!」
他听后,继续将她的绥带解着,边解边说:「那丫头喜欢乌禄,自个要嫁的。」
她将他双手撇下,怒而扇了他一个耳光,含着点点泪光疯狂的拍打着他的胸口,拍的他心头一阵痛:「李石,你是男人吗?你像个做爹的人吗?她是我的骨肉,你便这样糟践她。你给她下药,让别个占了她的身子…
…,她才十几岁,十几岁。」
李石退到帷幔前,盯着她那凌乱的发丝和衣衫,愕然立于原地。
「我说,那时她出嫁时,为何憔悴成那个样子,我以为是她不舍父母,原是你,是你这个做父亲的让别人伤害她,她才不得不嫁。」
「李石你是人是鬼,是人是兽?」
她哭的凄楚,身子站也站不稳,拿着小粉襦裙的手也松了下来。
「她十几年来哪一点不听你的,即便是你打她,骂她,她听了你回来还是亲手插了满筒的花放在你房中,这样的姑娘哪里得罪你了,你非要把她往绝路上逼!」
李石未曾觉得愧疚,摘下通天冠而置桌案上,押着墨眉,讥笑几分。
「她是你的骨肉,是你与你前夫的骨肉,与我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