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同觉得委屈,他刚刚要是强行把杨宝黛留下来,那岂不是给两口子更加添堵吗?这怎么反而成他的错了!?
张贵儿看赵元稹要掀开被子起身,立刻按着他的肩膀,忙道:“我去把人给你叫回来,你还受着伤,而且你和嫂子之间······总之,我先去试着把人叫回来,但是即便嫂子不追究朱氏杀苟大哥的事情,可你母亲当初的的确确是想杀她和孩子的,你最好想清楚这怎么说——”
说罢,张贵儿起身提着裙摆朝着外头小跑。
赵元稹看着出去的人,捂着腹部的伤口就问李同:“芙蓉那个贱人呢!”他娘的,他本想着过来找钱氏设个局的,结果那芙蓉带着人就来了,他还真是轻敌了,被芙蓉扯着匕首给捅了,二十几年老脸都丢的干净。
李同回道:“属下断了她的手脚,关起来了!”
赵元稹咬牙,眼神突变:“把他给我剁成肉酱给我拿去山上喂狗!”他随即想了想,又道:“算了,把她给我丢到军营里头坐军女支去!自生自灭!”
外头钱氏得到消息也很快走了进来,赵元稹看着许久未见的二婶摆摆手让李同下去,示意钱氏过来,把他来的目的快速说给她听。
当初在青花镇的事情,杨宝黛的诗酒茶就是钱氏这位二婶提点指教的,杨宝黛对她还是多有尊敬的。
钱氏听完赵元稹的话好久没有回过神。
她完全是震惊的!
她觉得当初自个儿子赵元淳心疼兰桂丹都没有道赵元稹心疼杨宝黛这样。
“那你怎么来找我了?”钱氏发出疑惑。
赵元稹轻轻咳嗽了两声,示意钱氏附耳过来。
赵家大房外头的胡同路上,张贵儿出来左右瞧了瞧,看着消失在转角处的轿辇急忙追了上去,嘴里还含着:“宝黛姐!你等等我!”
燕辞上气不接下气跟着追上来,急道:“姑娘你慢点,可别摔着了!有什么让奴婢去吧!”
杨宝黛靠着小轿子合着眼睑在里头正打瞌睡,听着外头张贵儿叫她的声音,她抬手掀开帘子朝着外面看,就见张贵儿急促跑来的模样,吓的瞌睡都走了一把,忙让人落轿子。
张贵儿都不顾礼数了,直接上前把轿子帘子掀开,急道:“你要去哪里!”
“我有些累了,就先回去了,淳姐儿还在家里呢。”杨宝黛看着张贵儿吓着的模样和她柔声说着。
“不是,是元稹哥吵着要见你,你回去看看他把。”张贵儿拉着杨宝黛手,顿了顿,就把一切和盘托出了:“他会去西北是因为杨宝元为了让你安全立刻京城使的调虎离山,而我也被杨宝元三言两语说动了,我以为他真的是只要拖住元稹哥,所以我才帮忙的,结果却真的让元稹哥去西北送死了!”
旁边跟着的朝朝脸色一变。
杨宝黛怔了怔,片刻后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这番话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杨宝黛立刻把张贵儿拉倒轿子里面坐下,一边给她擦溢出来的眼泪一边轻声开口:“你越说我越糊涂了,你不要着急,你慢慢说给我听,怎么又扯上宝元了。”
“赵元稹是被陷害扣上与戎狄通敌叛逆的罪名才不得不去西北,他必须用西北的大捷证明他对朝廷的忠心,这一切都是杨宝元设计他的,而我也成了害她至此的元凶。”她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为他而死,张贵儿几乎是撕心裂肺:“他为了保杨宝元才无计可施的·····宝黛姐,你去看看他吧,他不管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可,可都不是他自愿的。”
“要杀你的不是她,要杀苟洱的也不是他,他只不过刚刚有个朱氏那样的老娘而已,你和她做了五年多的夫妻,他从没有利用你去谋取任何东西,你就看着这点的份上,回去看看他吧,他吵着要起来见你,他的伤那么重,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最后半句话敲击着杨宝黛的心口。
张贵儿捂着口鼻难受的不行:“我骗了你,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是要来杨宝元的,我想着若是元稹哥真的死在战场上了,我自然是只有抹脖子给他请罪去,可我也不要放过杨宝元,求求你回去看看他好不好?”
杨宝黛看着在她面前哭成泪人的人,沉默了半晌,撩起窗帘子:“回去。”
她要亲自去问赵元稹所有的始末。
她突然内心就有点恐惧起来,若是赵元稹真的死在战场上了,那日他那般的哀求自己再见一面,而她还狠心的拒绝,到头来,造成这一切的都是自己的亲弟弟?
“那宝元呢?”杨宝黛闭眼慢慢的说着。
张贵儿老老实实交代了:“他说,他说要去西北找元稹哥,我害怕你知道元稹哥的死难受,所以一直瞒着你。”
杨宝黛捏着手指,好看的眉眼就是一跳。
一个比一个路子野。
赵元稹重新上了药换了衣裳,看着回来的杨宝黛立马露出笑意,伸手让她过来。
杨宝黛犹豫了下,只是走了过去,他知道赵元稹是什么意思,还是在离他三步的小凳子下落座,看着赵元稹一眨不眨看着她的样子,只是叹了口气,淡淡的问:“你为什么会去西北。”
闻言,赵元稹露出他标志性的咧嘴笑,缓缓的道:“自然是为了稳固权位,纵横本朝开国,最年轻的内阁此辅也是而立之年,而我才二十八就坐在了内阁首辅的位置上,自然许多人不服气,军功吗,来的最快了——”
杨宝黛打断他的话,厉声起来:“你不说我就走了。”她说着作势就要起来,都这个事情还不给他说实话!
“我说我说!”赵元稹吓的掀开被子就要坐起来,声音急促起来,“宝黛你别走,我好不容易才过来的。”他说的那些话是参了真话的,的确是有人要杀他来着,只是在去西北的路上就连根拔起来了。
杨宝黛看着他蹙眉的模样,还是走了过去坐在他床边,也不去看他,静静的道:“你说吧。”
赵元稹握住立马握住她的手,杨宝黛瞪了她一眼,赵元稹就乖乖的开口了:“是杨宝元,他估计是太珍惜你这个姐姐了,害怕我不许你离开京城,还要抢你的孩子,还有娶莫须有的新欢,于是就煽动了贵儿想给我下绊子······这小子知道我不会伤害家里人,只会闷声吃哑巴亏,他还算是没有白浪费我在他身上吓得血本。”
杨宝黛却是呆滞了,低着头愣了好久。
原来真的是她的亲弟弟害的他这样的。
他会去西北是杨宝元害的,他身上那些差点致命的伤疤也是杨宝元间接造成的。
杨宝黛感觉整个人都浑浑噩噩起来,就好像整个人都泡在了冰寒的潭水里面。
战场不是官场,不是多几个心眼就能活下来的地方!
杨宝元怎么可以怎么胡来!
“宝黛。”赵元稹轻轻的唤了她一声。
杨宝黛抬眸看着他。
赵元稹叹了口气,靠着床头:“我知道你恨我不杀朱氏,但抛开所有一切,她的确是我的亲娘,我拿命给你发誓,这是我最后一次护她了。”他拉着妻子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我在战场的时候是真的九死一生,可比当初做山匪的时候刺激多了,可我就不停的告诉自己,我不能死,你和孩子还在家里等着我。”
杨宝黛喉咙哽住,好半天都没有说出话。
赵元稹放开她的手,轻笑了下:“我知道你还恨着我,可看着我是······我还没问你给孩子取的什么名呢。”他顿了顿,语气十分的平淡:“总归看着孩子的份上,不要老躲着我好不好,我始终是孩子的爹爹,她是我嫡长女,这点永远都不会改变的。”
杨宝黛有点不知所措。
赵元稹温声道:“快回去了吧,孩子还在家里等着你的,我只是太想你了,所以想清醒的看你一眼。”
杨宝黛是真的不知道该和赵元稹说什么,听着他这番话,也顺着台阶下,起身朝着外头去,过门的时候侧眸就道:“淳姐儿。”
赵元稹愣了下:“什么?”他是真没有听清楚。
杨宝黛声音大了两个调,重复道:“大名还没有定,小名叫淳姐儿。”说完,她就头也不回的卖出去了。
赵元稹靠着床头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莫名的笑了起来,忽而眼眶就红了。
淳姐儿。
——“赵元稹,你想给孩子取什么名?”
——“嵌个淳字吧。”
——“淳字,男孩女孩都能用,挺好的。”
那些话他的妻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