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家这三年得了赵元稹几分提携,又因着盛衡在陛下面前的几分青睐,早就心气高的堪比皇亲国戚起来,不知道收了多少贿赂了。
赵元稹也曾经私下给盛衡点拨过此事,毕竟盛萱江三家才是地地道道的姻亲,和他关系真的不大,要是那日被拖了出来了,他只能看着贪污受贿的数额,看是拉盛衡一把还是明哲保身的好。
朱氏听着这话就是大声的啊了起来,赵元稹见此觉得说的差不多了,却看朱氏又是咦了一声,扯着他道:“那不管萱家就是,我马上让人把东西都退回去,他们家死活不管了,可是江家,江家那可是三朝的官了,而且曾祖父还是阁员,祖父又是户部的人,那两百万两一定不是贪污的。”
看着老娘舍不得退钱的模样,赵元稹仅有的耐心已经没有了,他冷冷道:“当初江小安可是要杀了大姐!娘这样做岂不是让杨家寒心,您给我记住了,我最后在提醒您一次,咱们的亲家姓杨!其他的人,轮不到我去拿命拼!”
“他们为什么要给你钱!那是因为他们知道我不会帮忙!那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家几个蠢货的确参与了谋害张阁老一案之中!我若是帮了,必然顶着个贪污受贿的名号,就和他们是一丘之貉,以后就是他们用这个名头来钳制我!让我来帮他们收拾烂摊子!”
“江家比萱家干净不了多少!”赵元稹目光森然的看着朱氏:“你赶紧把银子都给我退回去!我可告诉你,若是查到我家来,我定然当做没你这个老娘!”
朱氏心头一震,立刻就垂泪了起来:“赵元稹,我可是你亲娘,你居然说出这种混账不如的话!我可是你的长辈!你的孝道都去哪里了!我就让你说两句话把人放出来而已!他们杀你老师了吗!他们说白了就是想从里面牟利而已,说的你当官当的清清白白坦坦荡荡的!”
明明就是这人两句话就能解决的事情!说的那么恐怖严重的!
朱氏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赵元稹看习惯了,他起身抖了抖衣袖,背着手冷笑起来,对着捂脸拍腿的亲娘,就道:“儿子贪不贪儿子说了不算,外头早就盖棺定论了,不过,至少您现在活得好好的,这就是儿子的本事。”
朱氏抬头,就看着赵元稹已经转身朝外头去,她愤然起来:“为什么杨宝黛求你做事你就帮!都是帮外头人说话,她说的你就听,我可是你亲娘!”朱氏不死心走过去扒拉着赵元稹手臂:“他弟弟打了工部尚书的嫡长孙,明明错的就是杨宝元,你呢?二话不说就去赔礼道歉,被御史台弹劾也不吭声!还有杨宝眉求你给他们家庶出小姐说情,你······”
她的话被打断,赵元稹看着朱氏:“因为杨宝黛是我的妻子,杨家人都是我的至亲,他们出事我也不会长命,你明白吗?”
“放屁!你就是心中只有杨宝黛那个生不出蛋的臭婆娘!”朱氏大吼。这赵元稹就是被杨宝黛懵逼了心神!满心满眼除开升官发财就只有杨宝黛,根本没有她这个老娘!她是上辈子做什么孽了,生出个这破玩意!
赵元稹眸子微微眯起来,朱氏被吓的缩了下脖子,嘴皮子依旧利索:“这京城几个官是干净的!我可告诉你,这银子我可不会退!反正你不帮,那,那你就当没有我这个亲娘!”他就真不信赵元稹真敢和她硬碰硬,现在可是治国的!
这时候,外头汤嬷嬷冲冲进来,捂着嘴使劲咳嗽,看着母子二人激烈的冲突就道:“少爷,那来路不明的东西老身已经吩咐原物奉还了,老太太也是,如今这个节骨眼大家都是逼着锋芒的,您怎么能把少爷朝着火堆里头推呢!”
朱氏听着这话,尖叫起来:“你,你!谁让你做我的主的!”
赵元稹对着汤嬷嬷点点头,迈腿出去,完全不理会后面朱氏死哭活骂的声音。
看了还得物色几个得力的老嬷嬷来把朱氏守着,不然等着杨宝黛肚子大起来,指不定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从鹿鹤院回福祉院,赵元稹一身都是寒气,他想着杨宝黛有孕初期,就折道先去书房换了身干净的便服才回了屋。
屋子里头,杨宝黛久等赵元稹回来,就靠着软塌睡了起来,这段时间她尤为的嗜睡,之前她还以为是天冷身体困顿的原因,如今倒是明白是因为孩子的缘故,她睡得很浅,感觉有人挑开纱幔坐下,翻了个身,就看着丈夫捞了个迎枕靠着旁边,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正给她捏背角,一如往昔。
杨宝黛说了声不冷,就起身做起来,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被褥上,她看着丈夫,眼神松了两份,低低的开口:“之前是我误会你了,你别放在心上。”
“误会我什么了?我怎么不记得了?”赵元稹捏了捏妻子的脸蛋,把人拉倒自己的怀中,他还没有开口,怀里的杨宝黛透彻的眸子就看着他道:“张阁老翻案的事情萱江两家是都有参与吧?”
赵元稹点点头:“虽然他们的动作并没有直接导致老师的死,可是——”
“可是他们也不无辜。”杨宝黛从他怀里坐起来,靠着旁边迎枕撑着下巴,眼光不知道偏到那里去了,思量片刻,就道:“他们两家这些年仗着你和盛衡的缘故,在京城做了许多见不得光的事情,陛下是要借着张阁老的事情,好好的给未来的储君扫清大路,倒是娘那头,她该不会收了两家的好处,要你放人吧。”
赵元稹勾了她下小琼鼻,便是笑了笑:“还好杨宝元比你笨许多,不然我就是给自己找了个政敌了。”他极少给杨宝黛说朝野的事情,偏偏这个人嗅觉灵敏的很。
杨宝黛叹了口气,她就知道朱氏是要作死了,这个节骨眼按兵不动才是上上策,“这次陛下是另可错杀也不会姑息的,该罢免的罢免,该贬谪的贬谪,抄家的也不会少,不知道要褫夺爵位,恐是要血流成河,比起这些人,萱江两家算的了什么?”
超纲贪污风气太过,文武百官都仗着陛下年迈,东宫尚小到处鱼肉百姓,因着张阁老主持超纲有些人捞的好处几乎都给吐了出来,所以一个个拧成一股绳子把人逼死,殊不知老皇帝在老也是百兽之王,以张阁老一个人的死,就能钓出整个朝野的不法官僚。
张阁老一案不在推翻,而在借力打力隔山打牛。
赵元稹拉着妻子的手就道:“我虽然拒了他们,想来他们是要去求盛衡的,我倒是不怕盛衡来给我长篇大论的说话,反倒是大姐,若是她来了,你不见也不好······”赵元稹说着顿了顿,就建议道:“干脆你就带着贵姐儿出去外头避避风头?”
杨宝黛噗嗤笑了起来,点赵元稹的鼻头:“你这是什么馊主意,亏得外头说的智比张良,居然让我遇事躲着走,这避能够避多久,姐姐来了,我自然会和她周旋,再不济,这不是还有个小的吗?到时候放个消息过去,姐姐自然不会登门了。”
赵元稹砸了砸嘴巴,伸手把人扯到怀中,亲了亲她的额头,将她抱得紧紧的:“以前我总想着万事都瞒着你最好,我以为一个男人面对心爱的妻子,一定要让她不为自己担心,所以这些年许多事情都不愿告诉你,可我现在明白了,夫妻之间除开相敬如宾之外,还要坦诚相待,以后,我什么都会告诉你。”
杨宝黛抵着他的下巴笑的莞尔,低低的嗯了一声,纤细的手指捂着腹中孕育的生命,忽然就想起什么,就仰起头:“我希望这个孩子能够按照自己的想法活下去,若是个儿子,他不想为官做宰,你可千万不要逼她,若是个女儿,她不想嫁入高门贵族,你不要毁了她的终身。”
赵元稹豪气道:“你这话说,你肚子里头可是我的嫡长子嫡长女,自古长子支应门庭,你见过那个阁老的儿子做什么商贾屠夫的?你又见过那个阁老的长女嫁给凡夫俗子的?你且安心就是,不要想得太多,孩子的事情我自有筹谋。”
他拼到如今这个位置,他的孩子生出来便是高门贵族,眼界自然宽阔,也自然会知道肩上背负的东西,杨宝黛这个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杨宝黛瞧着男人的神情,就知道刚才的话这人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心中微微烦闷了半刻钟,待着缓过神来,赵元稹已经靠着迎枕睡了,她抬起身子瞧着赵元稹眉心几丝淡淡的皱纹,这些年他思考的时间太长了,算了,反正离着孩子出生长大还有许久,慢慢谈便是。
她复又靠着丈夫的心口,最近下意思抿唇笑起来。
反正,赵元稹是最疼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