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以后,我再也没有去过医院,只是偶尔会从何奕的嘴里得知江枫的病情,知道他正在一天天的好转,从可以说话到正常进食,到下床走路,恢复的还是比较快,并没有所谓的放弃治疗,而每天贴身照顾他的人就是顾敏仪……是的,据说顾敏仪自从他苏醒后就寸步不离的待在他的身边,以医院为家,喂他吃饭吃药,给他洗脸洗身体,推他到医院晒太阳,可谓是尽心尽力到极致。可见,没有我的出现,他仍然是可以站起来的。
我也不可能继续沉浸在那绵绵无尽的痛楚里,更不可能再走极端,既然还要在这个世界活下去,那我必须的面对眼前的生活了。没有感情的羁绊,我开始试着振作起来,护肤、化妆、精心装饰自己,全身心投入到公司的经营里去,像过去一样,每天早出晚归,让秘书把我的行程排的满满的,不缺席任何一个需要我出席的会议和应酬,细细过问每个部门在进行的重点项目,期间还去巴黎看了一场时装秀……总之,我必须把自己醒着的时间都被工作占据,把自己崩的紧紧的不敢放松,因为一旦松懈下来,那些愁情别绪就会像千万只蚂蚁爬上心头,让我没法正常呼吸。
一晃半年又过去了。
这半年里,我不再跟江枫有任何的联系,他也没再出现于我生活的角角落落,更没给过我一点的信息,我甚至连他上次病情到底恢复的怎么样也不清楚,算是真的‘一刀两断’了。这半年时间,我从失去孩子和失去爱情的泥淖里走了出来,不再动不动就痛到撕心裂肺或者伤心落泪,不再对这个世界充满怨气,我整个人都平静下来了……没了感情,没了热情,不再痛苦了,却再也快乐不起来了。
无数个深夜里,我总能清晰感觉到内心是多么的空荡荡,一不小心就被莫名其妙的哀愁缠住~
某天上午,秘书打内线电话告诉我,说丹枫集团法务部的一名律师和财务部的总监要见我。我心里有点奇怪,不过还是让他们进来了。西装革履的叶律师和财务程总来到我面前,十分客气的对我问好后,恭敬的把一份文件放我桌上,说,“这这是段总要我们亲自送到您这来的,”
我一边翻看着文件,随口问了句,“哪个段总?”
“是段培风段总,”
半年了,虽然每晚都会有意无意的这个人从脑袋里过一遍,可大白天的从别人口中听到他的名字,心里还是轻颤了下,又那么点心跳加速的感觉。
翻到了文件的前几页,我才发现这是丹枫集团对云灿服饰的股权回购协议……这时,叶律师和程总又在我耳边做了进一步的解释,说丹枫集团的董事会经过决议,打算要回购云灿服饰在丹枫的股权,回购价跟丹枫现如今的股价差不多,段培风那边已经签了字,要我这里看完以后,没有异议的话也尽快签字同意。
搞清楚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又直接翻到最后一页,果然看到了他的亲笔签名,还是那龙飞凤舞的熟悉的字迹,一时间我愣住了,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吧,心酸又心凉的感觉。
一年前,江枫想要利用云灿服饰对丹枫集团进行敌意收购,在收购到百分之二十多的股权时,又考虑到段致成的情面,最终没能完成对丹枫的控股,不过此后,云灿服饰公司也成为了丹枫集团的大股东之一,占据了差不多12的股权,倚靠着丹枫这个行业巨头,云灿这一年又有了飞跃式的发展,差不多可以排上行业前十了。
如今江枫要回购股权,说白了就是要把云灿重新踢出丹枫,不想跟我再有任何的关系吧。
半年没有联系,我曾猜测过他会因我堕落,或者总有一天再缠上我,我自恋的以为他终归是放不下我的……现在看来,显然是我想多了。他沉寂了半年,原来不过也是在努力的把我清除出他的世界。
看透了这点,我毫不犹豫的签名同意。
兜了一圈,我们都元气大伤,最后还是回到了原点,成为了互不相关的陌路人……
稍微碰到跟他相关的事,我平静的磁场就又被打乱了。我背靠在皮椅上,不经意间又发起呆来,接下来的工作计划统统被搁浅,失魂落魄的在办公室坐了一下午,不想见任何人。
快下班的时候,老胡又提着半桶水来到我办公室,他只是淡淡的冲我一笑,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开始细心的给我擦办公室的窗台,柜子,还有绿色植物的叶子……他似乎很是享受这份又脏又累的保洁工作,每次看到他都是乐此不疲的样子,从没有因为跟我‘特殊’的关系而失去分寸,时而像个员工那样对我很恭敬,时而又像个长者那样说点鸡汤,在公司里最多的交流就是给我一个温暖的微笑,再继续去干他自己的活,总会在我遇到困难的时候出现……我这次流产的事并没有泄露出去,只是身边几个人知道,在快要窒息的那段黑暗日子里,老胡还给我打过几次电话问我怎么没去公司?总之,他好像特别在乎我,却又没想过要在我这里得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