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id="tet_c">廷尉府。
荀攸,荀攸,钟繇,韩斌等人还没商议多久,便接到了宫里的旨意。
四人起身,一边入宫一边商议不断。
钟繇一脸肃色,道:“司马公行事干脆利落,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种辑已经被押送天牢了。”
“河南尹上下众口一词,怕是没几个干净的了。”荀攸面露担忧的道。他原本的想法是缓步有序的处理,不能太过动乱。
司马儁这么一来,朝廷想温和也温和不了了。
韩斌却道:“这些还不算什么,秋粮原本是预计二十二万,现在只有十万,加上种辑一事,陛下对我们,恐会生疑。”
荀攸心头顿沉,身为臣子,最怕的,莫过于君王的疑心了。
荀彧老成的脸上倒是平静,道:“你们就不靠谱丞相的事情吗?”
钟繇摇头,道:“我派人查证过了,一个仆人收的,无甚紧要。”
荀彧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钟繇见着一怔,心里思索着,忽的面露惊色,道:“文弱,你不会是说,陛下有意罢相了吧?”
话音未落,韩斌,荀攸齐齐看过来,两人神色同样惊疑不定。
杨彪的‘无为’,早就令宫里不满了,加上与王允时不时的针锋相对,宫里劝和了三次之多!
若是宫里不再容忍杨彪,借机罢相,完全有可能!
荀彧神情如常,道:“年前不会。”
三人看着他,心里难以平静,飞速思考着罢相后的朝局。
杨彪四世三公,威望太重,当今无人可比。他一旦被罢,势必对天下士族造成莫测的影响,使得朝廷被某种程度的‘孤立’。
而后,是王允上位吗?
王允虽然勤勤恳恳,但论能力,威望,都不足以胜任,压不住局势!
朝野官员不会信服,各处叛逆更会笑话!
“司马公。”在众人一片紧张不安时,荀彧忽然抬手,向着不远处走来的司马儁道。
司马儁白发苍苍,面容矍铄,纵然没有做过什么大官,现在居然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上位者般的错觉。
司马儁看着这几人,点头。
“王公请。”钟繇摆手示意司马儁先行上马车。
同为颍川世家,这位司马公活的太久了,由不得他们不礼让。
司马儁微微一笑,道:“诸位同僚一道吧。”
几人见司马儁没有端架子,纷纷抬手,客套着,接二连三各自上了马车。
六曹等这边上了马车,九卿之首的太常蔡邕这会儿出了太常,看了眼毒辣的太阳,擦了擦汗,有些急躁的催促车夫道:“快走快走!”
车夫应着,走了几步,蔡邕在马车里还是催。
车夫疑惑的回头,道:“主人,这些又不关你的事,怎么这么着急?”
马车里,蔡邕擦着头上的汗,道:“伱不懂。那种辑的事,只是一个引子,今天肯定要出事情,你在宫外别走,多晚都不准奏。”
车夫听着一惊,低声道:“主人,要不要给宫里的娘娘带个信?”
蔡邕眉头皱了皱,迟疑着道:“暂时不用。”
车夫没有再说,驾着马车,又稳又快的驶向皇宫。
而此时的宫里,同样不平静。
尚书台,御史台两边走动的十分频繁。
王允刚出来,杨彪就进去了,不多久,伏完又来找王允,而后是刘协与杨彪,一同到了尚书台。
四人围坐小会议厅,不断的讨论着。
杨彪胖脸抖动着,道:“种辑一事,虽然有些麻烦,但只要朝廷快刀斩乱麻,十天半个月也就消弭了。”
王允不同意,漠然道:“河南尹上上下下,不知道多少人涉案,严查起来,十天半月都未必能结案。”
伏完思索着,道:“在此之前,还得先安置那数万灾民,不能让他们闹将起来,朝廷得有所准备。”
轮到刘协了,他刚要开口,一个小吏过来,抬手道:“丞相,大司马,卢公从德阳殿出来了。”
杨彪摆手,与在座的三人道:“等六曹他们到了,我们再行商议,必须稳妥处置这件事。”
王允漠然着脸,余光看向伏完,闪过一缕坚定之芒。
刘协终于能说话了,端正笔直,道:“诸公,可否探寻过陛下的意思?”
杨彪绷紧脸,故作沉吟的道:“之前,我与大长秋聊过几句,大长秋并未多言。”
“时间差不多了,先进宫吧。”王允淡淡道。
杨彪心里瞬间警惕起来,道:“还是等六曹尚书来了,一同商议后再入宫吧。”
王允没说话了。
杨彪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子师,我们还须态度一致,免得事态扩大,无法收拾。”
“自然。”王允淡淡道。
杨彪皱眉,怒气上涌。
伏完见着,连忙打岔,道:“丞相,王公,秋粮只有十万石,陛下定会震怒,还得有个说辞。”
杨彪强压怒气,脸角如铁,道:“说辞是次要,关键是国库空虚,现在处处用兵,没有钱粮,朝廷怎么节制那些州牧、刺史、将军。”
刘协闻言,神色凝重起来,道:“真的只有十万吗?”
杨彪看着他,张嘴欲说,又不得不咽了回去。
大汉朝虽然灾情严重,烽烟四起,但总体来说,每年税收个二十万万是不成问题的,但往年也不过五万万到八万万之间,少了一半以上。
这些,绝大部分是被层层盘剥的贪渎了。
虽然是众所周知的事,但也只能心知肚明,不能戳破,否则徒是难看,没有半点用处。
“丞相,六曹尚书等到了。”这时,门外的小吏转过身来道。
杨彪身体坐直了一些,道:“让他们进来。”
荀攸领头,荀彧,钟繇,司马儁,蔡邕等人迤逦而来,小会议厅根本站不下,不等进来行礼,外面响起徐衍的声音,道:“陛下旨意,请诸位火速进宫。”
杨彪等人面面相窥,本来还想失陷商议一番,只得进宫了。
一众人又拥挤而出,杨彪故意慢了一点,与荀攸,荀彧笑呵呵的道:“二位尚书,这件事,不知是作何考虑?”
朝廷现在可以派系十分清晰了,杨彪即便是丞相,对二荀也是颇为客套,没有摆架子。
杨彪话音一出,身后二十多人,齐齐看了过来,不自觉的竖起耳朵。
朝野谁不知道,二荀等颍川世家,才是宫里看重的人。
荀攸明显感觉到了脑后有无数目光,微微一笑,道:“丞相,司马公已经处置了那种辑,同时,刑曹已经派人前往河南尹进行抓捕审讯,预期一个月内,尽数结案。”
杨彪笑容不减,背起手,挺着大肚子,道:“荀尚书,你不老实,这种辑还不是你挥手处置的。老夫说的是秋粮一事。”
荀攸看着杨彪,道:“丞相的意思是?”
杨彪见荀攸这个时候了还不肯多说,扫了眼身后的众人,顿了顿,道:“秋粮锐减超过一半,又有河南尹一事,陛下怕是对我等朝臣起疑。”
预计的是二十二万石,入库只有十万石,很明显是被贪污了。
但又怎么可能只会是地方上的大小官吏,而朝廷里清白如水?
荀攸立即想到了种辑说的那块砚台的事,微笑着道:“丞相不必多虑,刑曹已经查实,不过是丞相府一个仆从冒充贵公子,与公子、丞相皆是无关。”
杨彪瞬间也感觉到了身后无数目光注视,笑呵呵的胖脸有些僵。
他本意不是问这个,但荀攸会错意,提及这个,使得他原本想问的话也只能憋在肚子里。
王允心里冷笑,看向荀彧,道:“真的只有十万石?”
他对‘颍川党’一直怀有很深的戒心,对于太仓的情况,王允一直在想办法查探,现在,他怀疑颍川党贪渎秋粮!
荀彧神情如常,道:“确实只有十万。”
王允审视他一眼,脸色越发漠然。
司马儁走在后面,拄着拐,听着前面几人的对话,再看着几人的背影,目中微微一动,他隐约看懂了一些朝局。
说着,一众人便来到了嘉德殿。
与寻常无异,但众人不自觉的收声,心神暗凝,排好队,依次进入嘉德殿,而后在各自的位置上坐好。
到了这里,没了之前的轻松,只有附近的人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陛下驾到!”
侧门内,潘隐急匆匆而出,尖声喊道。
随后,穿着常服的刘辩,大步进来。
朝臣们连忙整理仪态,抬起手,待等留下坐下,齐齐拜下道:“臣等参见陛下!”
刘辩坐下,俯看着这群朝臣,有了很多新面孔,气象有了些许的改变。
他微微一笑,道:“众卿免礼。”
“谢陛下。”朝臣们放下手,坐了回去,目光整齐划一,全都在刘辩脸上。
刘辩从潘隐手里,接过一叠奏本,翻开第一本看了眼,抬头道:“洛阳令在吗?”
“臣在。”末尾的陈宫,抬手道。
朝臣们全都一怔,回头看去,只见陈宫抬着手,低着头,坐在角落里。
之前,他们居然没有察觉到了!
刘辩眺望了一眼,道:“洛阳县秋粮入库五千三百石,占了秋税的二十分之一,司隶的五分之一,做的不错。”
陈宫本还以为要问罪,听着刘辩的话,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答话,如同定身在那,一动不动。
杨彪,王允,荀攸等人神色暗暗一动,这样说起来,洛阳县的秋税,好像确实不错。
刘辩将一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放下奏本,淡淡道:“改河南尹为洛阳府,主官称洛阳府尹,品佚如六曹侍郎,治所洛阳,其他各地不得称尹。升陈宫为洛阳府尹,六部都尉系数归洛阳府。”
朝臣们听着刘辩开头说的是这个,分担没有放松,更加紧张了。
河南尹改什么,或者河南尹抬升品佚,都不算什么重要的事情,而是由此引出来的事情!
“臣等领旨。”杨彪领头,抬手沉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