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窝在宅邸中的藤丸立花一行人相比,宅邸的主人基督山伯爵却十分忙碌,不仅中午没回来,晚饭时分同样缺席,一直到很晚才回来。
原本的复仇计划中出现了意外的变数,那条寄身于教会之中的毒蛇,昨天的舞会上,他就不止一次地感受到对方的视线。
塔兰泰拉迟早会再度找他,为了基督山的秘宝,也为了之前的黑炎灼身之仇。
伯爵觉得自己就像是走在未被开垦过的荒山密林之中,如果不时刻注意,草丛树荫中随时可能窜出一条毒蛇咬他一口。
他不得不确认自己的诸多布置,免得届时复仇计划被“意外”所扰。
除此之外,他也没忘了打探昨天晚宴的后续,王室果真将逃跑的一行人当做嫌犯追捕,只不过碍于追捕的毕竟是魔术师,忌惮他们昨天逃跑途中表现出的战力,又或者是王宫卫士已经糜烂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倒是没有明面上大张旗鼓地城抓人,只是随便审问一些人,出工不出力者比比皆是。
当然,没有人会想到去搜索一位名声在外的伯爵的宅邸,靠这种找法,大概再找上一年也找不到真正的犯人,看来回去就可以通知他们警报解除了。
这天也正是每周他预订看歌剧表演的日子,他没打算破例,在巴黎歌剧院,趁着幕间休息的时间,伯爵听完了下属的汇报,却遇上了一位不速之客。
——阿尔贝·德·莫尔塞夫。
也就是那个依靠出卖主君希腊总督一家,成了费尔南·德·莫尔塞夫伯爵,梅尔塞苔丝的表兄兼丈夫,曾经写信陷害他的费尔南·蒙代戈的儿子。
虽然阿尔贝是仇人之子,但伯爵也不得不承认,他一点也没有他父亲的虚伪狠毒,被他的母亲梅尔塞苔丝教导得很好,成为了一个正直的年轻人。
阿尔贝是为了找他决斗而来的。
前不久,伯爵刚刚完成了他复仇计划的第一步——向巴黎当局告发了费尔南曾经的所作所为,令身败名裂的费尔南自杀而死。
阿尔贝恐怕是觉察到了这一点,认为伯爵陷害了他的父亲吧。
看着那个青年燃烧着火焰的双眼,伯爵没有选择解释,直接答应了他明早决斗。
离开歌剧院回宅邸的路上,他的脑海中却不禁想起了在舞会上橙发少女的那个目光,那不是怜悯,却非常令人感到悲伤。
在那之后他和藤丸立花都没有提过这个话题,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身怀仇恨之人,也同样会被他人所仇视,这或许就是所谓复仇的漩涡吧,一旦陷入其中,就再也无法拔出。
直到马车停了下来,他才回过神。
下了马车,伯爵一边向宅邸中走去,一边向边上忠实的仆人吩咐:“阿里,把我那对象牙十字的手|枪拿过来。”
从微凉的夜风中踏入温暖的宅邸,他刚步入起居室,就听到少女充满活力的招呼声:“伯爵,你回来了啊!”
起居室里人还不少,藤丸立花、空着一根袖管的少年魔术师正对着桌子,分别坐在左右,桌子上铺着一张花花绿绿的格子纸和不知用途的棋子,金发的兽和玛修分别坐在两边观看,布罗玛拿着茶壶在边上随侍,而那个身披深色风衣的男人,则一如既往神出鬼没的不见踪影。
伯爵这才意识到,现在的宅邸之中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了,此时见到这样的景象,不免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见黑人哑仆躬身正要离开去取枪,伯爵又挥了挥手示意阿里不必了。
“你们怎么还没有睡觉?”
“因为伯爵你一直没回来嘛,我就想说等你回来,顺便玩一会儿双六……”藤丸立花有些心虚地道。
在宅邸里闷了一天,晚上在跟玛修探望过阿哈德之后,阿哈德提出想出房间走走,藤丸立花自问自己有一整个宅邸作为活动空间都会觉得无聊,更别提他一直被困在房间里了,反正阿哈德又不是脚受伤,就连流失的血液也得到了补充,她就答应了。
不过昨天刚进行了手术,阿哈德走了没多久就累了,见他还不想回房,藤丸立花干脆让迦勒底那边传送过来一套双六,教少年魔术师一起玩。
“双六?”伯爵看了一眼桌面上的格子纸和棋子,猜测大概就是这些东西的名字,不过他对这些玩乐没什么兴趣,“现在我回来了,你们可以去睡觉了。”
“哦——”藤丸立花沮丧地应了一声,还是乖乖地收拾起桌子来了。
阿哈德见状,向几人告辞后,率先离开回房,玛修则上前帮忙整理。
伯爵干脆就站在一边等她们收拾,他急于打发他们去睡觉,因为还要准备明天的决斗,他并不想让人知道这件事。
然而事与愿违,棋盘折叠收拾到一半,就有一位男仆,带着一位披着面纱的女士匆匆而来。
阿里连忙迎上去,然而还没等他打出手语提问,那位披着面纱的女士就看到了伯爵,几步上前。
从宅邸外进入玄关之后,本来就是起居室,趁着阿里和男仆猝不及防之下,那位女士已经冲了进来。
正在整理棋子的藤丸立花和玛修见到这一幕,纷纷抬起头看向闯入的那位女士,整理的动作也慢了许多。
那位女士打扮虽然低调,但看起来决不落拓,阿里和男仆总不好直接冒犯,将她叉出去,伯爵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让两个仆人后退,然后用眼神警告藤丸立花,示意他们离开。
藤丸立花不想走啊,这摆明了就是有八卦啊,她很想留下来看八卦的!但是伯爵又瞪了她一眼,还是玛修率先放下整理到一半的双六,拉着撇嘴的迦勒底御主离开。她们一走,盖提亚也立刻跟上。
伯爵目送着三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其实他知道那个胆大包天的女孩八成正躲在拐角偷听,不过他自问没什么不可告人的,也无意计较这些,转向那位女士问道:“您是谁,夫人?”
不过他很快就后悔了。
只见那位女士环视了一圈,确认起居室只有他们两人存在了,半弯下腰,像是想跪下来一般说道:“爱德蒙,请你不要杀死我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