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只这样,倒也罢了。上了擂台,技不如人,死则死矣。可这些洋人杀了人不算,还要坏人名声;坏人名声不算,更上升到我国我民孱弱如羊羔不堪一击,种种诋毁、贬低!”
丁连山面目发红,怒气腾腾:“说我们是劣等人!是野蛮人!”
宫羽田默默无言,马三也是低头不语。
丁连山道:“可恨官府,不但听之不闻,还反过来压着我们。那日那狗官上门,说,若宫家敢出头,他第二天就派兵来夷平宫家大院!”
他用力的点着自己的心口,一下接着一下:“你可知道,我丁连山现在连门都不敢出啊!我怕啊,我怕面对老少爷们的眼神!”
他几目眦欲裂!
宫羽田掩面,马三低头。武夫的脸,都在这儿丢尽了!
丁连山哀叹一声:“可怜我大侄子,他虽然有缺点,宝森经常骂他不成器。可这小子有一股热血呀!”
他咬着牙:“这小子瞒着我们跑出去,到奉天与东洋人打擂,死在了擂台上!”
陆恒默然,良久无言。
宫大或许有种种不好,这厮当初还瞧不起陆恒来着。但这厮却竟有一根骨头折不断!
把一条性命,付诸于这根不肯软的硬骨头,他死在了擂台上。
或许是少年热血,心怀意气;或许是羞臊难当,无法忍受。但他终于是死在了擂台上了。
陆恒吐出口气:“岳丈,丁师伯。当日与大舅子打擂的,是哪个?”
宫羽田却摇了摇头:“我知道你的意思。可这回叫你来,为的不是这事。为儿子报仇,我宫羽田自有计较。”
丁连山也道:“宫家的男人还没死绝,哪儿轮得到你这个女婿来?啥时候我和宝森死了,马三死了,你再来不迟。”
陆恒哑然,心中却自有想法。
宫羽田道:“叫你来,一是过继的事,为我宫家续香火;二是问问你南方的情形。东北越来越不安稳了上次你丁师伯带人去长白山收皮货,发现罗刹老毛子的军队有异动。”
丁连山接过话茬:“还是你那皮货铺子的事。那铺子你当初不是交接给了宫家么,宝森觉着可以做大一些,我便到处跑路子。”
他说:“冬月二十五那天,有一批皮货要我去长白山接手。无意间发现了大队罗刹老毛子军队。我琢磨怕是有大事发生。”
顿了顿:“果然,不几天,便传来消息。说老毛子向官府发起照会,说东北土匪太多,威胁到了中东铁路,他们要派兵保护。”
宫羽田接着丁连山的话道:“这些年列强侵略我神州,无不以种种不着边际的理由为开始。官府心存侥幸,以为多交涉交涉便能稳住,可我觉着,这次老毛子要动真格。”
他道:“东北要乱啦。我就问问你南方的情形,或许可以先做准备。如果时局真的每况愈下,我便将宫家的家底迁一部分南去,留一条后路。”
陆恒心里想着宫大的事,可听到这里,也不禁点了点头:“南方的局势比东北肯定要好得多,沿海城市除外。其他大多数的地方,眼下都还算过得去。”
又说:“岳丈的猜测,我也赞同。满清孱弱,就像一块肥肉,谁都想咬一口。老毛子要对东北动手,料想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