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这么多东西,一下子要拿出这么多钱,没钱够怎么办?没事,宋朝的商贾很聪明,只要你是本地人,找一个保人过来,留下欠条就能赊账了,以后每月记得去还账就成。什么时候还清剩下的八百元钱,什么时候就能拿回欠条。如果赖账人家也不怕,跑了和尚跑不了庙,还有保人在呢,保人要是不还,被告上官府也是寻常的事。
更厉害的是,还有一种预付款的模式。过年前,宋人可以在年货铺中,每个月存一点钱。存到过年时,该铺子会将所预订的年货送到您家。这种付款方式有两大好处:一是每月预存一笔,从牙缝里省一点儿就是了,基本上不影响过日子,比过年时一下子拿不出一大笔钱,急得四处借债要强得多;二是提前向卖家付了款,卖家也得了便宜,自然会在价格上给予买家很大优惠。
虽然在买东西的时候宋人用了这种分期付款的办法,但范员外没想到张正书居然巧用在报纸上了。
张正书“谦虚”地说道:“哪里,哪里,这都没开始刊载,做不得准的……”
范员外又恭维了几句后,才试探性地问道:“小官人,你是见过和乐楼李行首的,且说说看,这李行首到底有何魔力,直让满城王公贵族都为之倾倒,甘愿拜伏于其裙摆之下?”范员外确实想不通,他樊楼里有美妓诸多,封宜奴、徐婆惜、崔念奴三大行首,个个都是大美女,而且琴曲双绝,又懂得讨男人欢心,为何斗不过一个连名字都传不出来的李行首?要知道,这几年来,除了忻乐楼的行首孙三四,几乎没有能抗衡。
可这些时日以来,和乐楼李行首的声名鹊起,再加上《京华报》的推波助澜,风头几乎一时无两。最让范员外难受的是,和乐楼把酒客都抢走了。要是酒客流失过多,樊楼收不够酒税,就要范员外自己掏荷包了。范员外可不会忘记,樊楼前身矾楼的店主是怎么破产的!
张正书被范员外这么一提起,他也不免想起那张令他惊艳的脸庞来。
可以说,李师师冷艳的气质,精致的面容,特别是声音,让人听了觉得“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再加上李师师经常蒙着面纱,更是增添了几分神秘感。张正书知道,这但凡是男人嘛,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而且喜新厌旧,怪不得和乐楼最近这么火了。便是没摘下面纱,李师师就已经艳压全芳了。摘下面纱后,没有了这样的神秘感,但容貌冷艳的她,也不输那些美妓行首的。
“因为李行首包装得好。”
张正书叹了口气,这时候的宋人,估计不会明白戴着面纱的行首,到底有何魅力。可张正书却知道,便是这种神秘感,平白给那些“好色之徒”添了几分征服欲。更厉害的是,李师师至今还未曾亲自“招待”过谁。便是这个诱惑,让那些自诩风流的才子,费尽了心思,也求不得。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可惜,范员外不懂这个道理,只能傻愣愣地说道:“包装?甚么包装?”
“从外表外貌,再到言行举止,最后就是话题炒作了。”张正书啧啧称奇,“反正在汴梁城中,李行首是独一无二的存在。纵观汴梁城,哪一个行首能如此独特?如果范员外你想培养这样一个行首,自小就要可以培养了。而且,还不能和李行首重样,不然的话,就没有这种独特性了。”
范员外苦笑道:“如此还是算了罢,我还是想法子,将李行首请来樊楼……”
张正书点了点头,这才是大商贾的想法,你的员工厉害?挖过来再说。
至于自己培养什么的,那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自己花时间去培养。花费的时间又多,培养出来了本钱都不知道收不收得回来,反正别家酒楼培养出来了,花钱去挖就行了。就是靠这样,范员外才能维持樊楼汴京七十二正店之首的样子。
这才是商贾,没有长久的眼光,只能赚眼下的钱。
别说这时候的宋人,就算是后世的天(tian)朝,不也是一样?
能赚钱的时候,还要什么研发啊,反正米国佬会提供的。至于芯片什么的,用米国的不就好了嘛!
结果呢,等别人一卡脖子,断了高科技产品的供应,立马就抓瞎了。一开始不搞研发,只想赚钱。这下好了,除了用一些二流技术以外,基本没有选择了。
然而,这才是商人啊!利益至上,研发这么花钱的事,别人来做不就行了?
张正书一阵感慨,不管是宋朝,还是后世,商人的秉性就没变过。肯研发的企业,有危机感的企业,实在太少了。怪不得有人说,中国最多的是商人,而少有企业家,他们只想赚钱,根本不打算把企业做长久的。结果呢,随着时代在不断变迁,企业跟不上时代的节奏,自然就垮了。
“不过也不能怪范员外,商人都是这个尿性的……”
张正书心道,为什么历朝历代的统治者都不待见商人?因为商人了钱,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古代可没有什么器械开采矿藏,都是用人工。商人压榨这些工人太狠了,死人是经常的事。中国的士大夫,再怎么虚伪都要秉持着“仁政”的,商人自然就被他们鄙视了。再加上商人勾结权贵,加大权钱交易,极大地败坏了吏治。统治阶层,又怎么会允许这种事存在?而且商人的屁股也不干净,像什么走私粮食武器给敌国,那已经是路人皆知的事情了。
为什么宋朝花了这么大的力气,而西夏总是打不下来?其中商人出的力气可不算少,但凡是宋朝军队有什么动静,商人为了利益,都能把这消息卖给西夏。再加上输送粮食,暗中提供铁器等战略物资,西夏才能撑这么久。
打来打去,宋朝和西夏都精疲力尽,唯独这些发国难财的商人,赚得盆满钵满。
好在,这时候的商人走私的规模也不敢太大,毕竟地方“安抚司”可不是吃素的。即便是这样,这种商人也足以让他们砍头一百遍了。
叹息了一声,张正书说道:“那我先恭祝范员外马到功成了!”
“多谢小官人吉言!”
两人又各自寒暄了几句,张正书才离开了范员外的家中。
在外间等候的来财,连忙服侍着张正书坐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