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class="contentadv"> “即便是宗门，也是阶层分明而复杂……”</p>
墨画感叹道。</p>
而将这些了解清楚后，墨画就明白，现在担任“教习”，给他上课的前辈修士，究竟是什么身份了。</p>
一些重要的课程，类似修行课，因为至关重要，都是内门真传长老，亲自负责传授。</p>
教授墨画修行课的，姓公孙，便是一位太虚门羽化境的，内门真传长老！</p>
偶尔有一位金丹教习，负责代课。</p>
这位金丹期教习，是公孙长老的亲传弟子，也是内门真传弟子。</p>
但是其他课程，侧重修道技艺的，便没那么严苛。</p>
譬如教炼符的，是个外聘的金丹教习；</p>
教炼丹的，是个羽化境的客卿长老；</p>
教炼器的，是内门的普通长老；</p>
还有教修界杂闻，史书典籍的，甚至是一些修为不高，但常年在外游历，见多识广，年纪虽大，但只有金丹的外聘教习。</p>
不理解这些，根本不知道，站在传道室中，为自己讲课的，究竟是何方神圣。</p>
甚至即便明白这些，有时候也都不大认得出来。</p>
而最让墨画看不明白的，便是上官旭师兄提及的那个“老长老”。</p>
“教阵法的，资历很老很老，脾气古怪，而且极为严苛，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更不容弟子有一点马虎……”</p>
这位老长老，弟子们都尊称“荀老先生”。</p>
荀老先生穿着的太虚门道袍，极为朴素，没有铭绣剑纹，款式也很老旧，不知是多少年前，多少代的道袍。</p>
他年老血衰，气息微弱，看着修为也不高。</p>
唯一的印象，真的就是“老”。</p>
满脸皱纹，有些佝偻，头发胡须，也全是白的，唯有目光矍铄，透着固执和严厉。</p>
比严教习还严厉。</p>
荀老先生教墨画阵法。</p>
墨画上荀老先生的课，一开始极为认真，坐得笔直笔直的。</p>
可几次之后，就有些懈怠了。</p>
因为他发现，太虚门筑基前期的阵法入门课，教的只是一品阵法……</p>
筑基前期，学一品阵法，算是中规中矩。</p>
更何况，有些弟子，本就不擅长阵法，教他们一品阵法，甚至算是有些“超纲”了，他们学着也很吃力。</p>
可墨画学着就很无聊了……</p>
这些东西，他早就烂熟于胸了。</p>
荀老先生声音沙哑而严肃，极重阵法基础：</p>
“阵法，讲究基础，基础不牢，贸然去学更难的阵法，不过是无根攀援的藤蔓，没有自己的根底。”</p>
“任何基础阵式，都要牢牢记住，画上千百遍，千锤百炼地去磨炼，提高阵法造诣……”</p>
墨画觉得很对，但这些他都练过了……</p>
一开始，荀老先生的课，还有些新东西，对于一品阵法的理解，也极为深厚，墨画还能听听。</p>
但毕竟只是一品，用的范例，也是通用的五行阵法。</p>
墨画听一两次，便理解得七七八八了，再后面，就纯粹是枯燥的重复了。</p>
墨画就有些懈怠。</p>
他没办法，又没事干，上课的时候，只能自己学自己的东西。</p>
表面上在听课，实际上在心中衍算，并且摹画二品阵法，偶尔提前预习，后面更难一点的阵法课程，看看有没有自己没学过的阵法知识。</p>
但衍算，是很耗神识的。</p>
这日墨画上课的时候，算着算着，一不注意，就把神识耗费得七七八八了。</p>
因为在上课，他又不能打坐冥想，恢复神识，便觉神识有些困顿，上下眼皮止不住打架。</p>
墨画只能强行忍着。</p>
可这个时候，荀老先生枯燥而刻板的声音，又在他耳边回荡，催眠一样。</p>
“阵法，讲究基础，基础不牢……”</p>
墨画不知不觉，悄悄耷拉着小脑袋睡着了。</p>
等他睁开眼，发觉屋内，十分安静。</p>
甚至安静得有点可怕。</p>
墨画抬头，发现果然，荀老先生面沉如水地站在他的面前，显然在克制着怒意。</p>
墨画有点心虚。</p>
荀老先生倒也没先责备他，只是依照惯例道：</p>
“你去上面，将我适才说的那副阵法，给画出来。”</p>
算是给他一次机会。</p>
画出来还好，画不出来，就倒大霉了……</p>
墨画松了口气。</p>
画阵法就好办了……</p>
阵法室的前面，有个大阵盘，荀老先生会在阵盘上，一边画阵法，一边讲解阵理。</p>
墨画恭敬走到阵盘前，拿起笔，抬头一看，忽而一愣。</p>
他刚才有些紧张，忘了看了，此时一抬头，才发现阵盘上，一共有四副阵法。</p>
“将适才说的那副阵法，给画出来……”</p>
荀老先生适才说的，是哪副阵法？</p>
墨画打瞌睡了，他哪里知道……</p>
墨画握着笔，有些犹豫不决，只能傻傻地干站着。</p>
下面的弟子，也替他提心吊胆，纷纷压低声音道：</p>
“完蛋了……”</p>
“荀老先生的课，他也敢打瞌睡……”</p>
“他不会画啊，这下倒大霉了……”</p>
“不行，我看着都紧张起来了……”</p>
“糟了，我刚刚也走神了……不会也被荀老先生发现了吧，下一个不会点我吧……程家老祖保佑，别点我上去，我也不会啊……”</p>
……</p>
墨画还在犹豫，便在这时，忽然觉得后背一凉。</p>
这是……荀老先生的神念？</p>
墨画一怔，心里咯噔一跳。</p>
完了，荀老先生真生气了……</p>
“算了，蒙一个吧……”</p>
墨画闭着眼，挑了一个最难的，小手一动，笔走龙蛇，三下五除二，就给画完了……</p>
画完之后，传道室瞬间安静了下来……</p>
墨画后背的凉意，也淡了几分。</p>
“蒙对了……”</p>
墨画松了口气。</p>
突然，低语声又起，弟子们又低声道：</p>
“刚刚……”</p>
“他小手唰唰地，我都没看清……”</p>
“画得好快！”</p>
“他怎么这么熟练啊……”</p>
“……可是，他画错了吧，不是那一个……”</p>
墨画神识敏锐，听得清楚，心里埋怨道：</p>
“不是这一个，你倒是跟我说，是哪一个啊！”</p>
墨画无奈，又看了眼另外三副阵法，感觉后背的凉意，又重了几分，便知道荀老先生，又开始生气了。</p>
一不做二不休！</p>
墨画又随便蒙了一个，唰唰唰没几下，又给画完了。</p>
传道室内更安静了。</p>
落针可闻。</p>
没等墨画松口气，便又有弟子窃窃私语：</p>
“更快了……”</p>
“这是筑基修士能有的手速么……”</p>
“他是不是吃阵图长大的？”</p>
“是哪个世家的修士？阵法画得又快又好，明家？还是郑家？……”</p>
“羡慕，这双手要是能借给我画下阵法就好了……”</p>
……</p>
“可是，荀老先生说的，也不是这副啊……”</p>
墨画默默吸了一口气。</p>
还不是？！</p>
他心中无奈，开始有点小生气了。</p>
还不是！！</p>
那我不蒙了，我全给画了！</p>
四个全画了，总该不会错了吧！</p>
墨画小手一挥，手腕生出残影，笔法勾勒如风，行如云，流如水，不到片刻，另外两副阵法，也全被他画完了……</p>
这下传道室，更是死一般得寂静。</p>
下面的弟子们纷纷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看着墨画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披着人皮的“阵法小妖孽”……</p>
四副阵法画完了，墨画将笔放在一旁，低着头，乖巧地站在一边。</p>
荀老先生目光浑浊，看着墨画，沉默半晌，不知在想什么，最后声音严厉，但藏着一丝颤抖道：</p>
“即便有些天赋，也不可骄傲自负，更不可自满懈怠……”</p>
“下不为例！”</p>
语气虽严厉，但说了“下不为例”。</p>
墨画心知逃过一劫，长长舒了一口气，恭敬道：</p>
“老先生教诲，弟子谨记！”</p>
荀老先生微微颔首，“今天的课上到这里，你们退去吧。”</p>
其他弟子也如蒙大赦，纷纷起身，恭敬行礼道：“弟子告退！”而后轻手轻脚，鱼贯从传道室离开。</p>
墨画也混在人群里，偷偷溜了。</p>
荀老先生什么都没说。</p>
直到所有弟子都走了，他这才看向阵盘之上，墨画笔走龙蛇，飞速画下的，那四副章法森严，一丝一毫都不差的，位列一品的阵法。</p>
荀老先生浑浊眼眸微开，绽出一丝精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