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欧阳木亏损的血气，已好了不少，便低声喃喃道：</p>
“谢谢……墨师兄……”</p>
墨画摇了摇头，“没事。”</p>
“只是……”墨画皱眉，“你明天还要过去，那邪器师要是再逼你炼邪器，你怎么办？”</p>
欧阳木一怔，这才意识到，适才邪器室的事，都被墨画看在眼里了。</p>
妖修临时起意，将自己带去的偏僻的邪器室，而且大门紧闭，看样子也十分严密。</p>
这都能被墨师兄混进去……</p>
“墨师兄还真是神通广大……”</p>
欧阳木心中默默道。</p>
至于炼邪器的事。</p>
欧阳木正色道：“我是太阿门欧阳家的弟子，邪道魔器，打死我都不会炼的！”</p>
墨画琢磨了一下，忽而道：</p>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炼……”</p>
欧阳木愣住了：“师兄……”</p>
墨画小声道：“小笨蛋，让你假意炼一下，随便糊弄一下，不然的话，你脾气这么耿直，再让那狼牙锁咬几下，命都没了。”</p>
“可是……”欧阳木迟疑。</p>
“没什么可是，事急从权，况且……”</p>
墨画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那邪器师的点点滴滴，缓缓道：</p>
“那个邪器师，一看就是个经验丰富的老铸剑师了，铸剑技艺肯定高超，一身本领，恐怕也非寻常。”</p>
“技艺这种事，虽有正魔之分，但也不像你想的那般，绝对地泾渭分明，择其善者而学之，其不善者而弃之就行。”</p>
欧阳木还是有些顾虑，“万一，我分不清，学坏了怎么办……”</p>
跟邪器师学炼器，怕是一个不注意，路就走歪了。</p>
墨画道：“没事，这个我熟。”</p>
自己可是从恐怖的师伯身上偷学过天机诡算的。</p>
从一个老妖修身上，学点铸剑技巧，自然不在话下。</p>
当然，主要是小木头学。</p>
自己在一旁“指点”就行。</p>
“到时候我会教你怎么做。”墨画道。</p>
“教我？”</p>
“嗯。”</p>
欧阳木不解，“怎么教？”</p>
“你先等等，好好休息，我回去研究研究……”</p>
墨画说道，而后转眼又消失不见了。</p>
只留下令狐笑和欧阳木两人面面相觑，神情有些茫然，不知墨画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p>
宋渐也一脸呆呆的。</p>
墨画又悄咪咪地爬回了阵枢密室。</p>
他在阵枢密室中，翻了翻自己的储物袋，将能用的阵法材料都用上了，然后自己“研制”出了一版秘密的“传书令”。</p>
传书令的一端，是一枚玉简。</p>
另一端，是一方手巾。</p>
其间定式磁纹的构架，是他现学现卖搭建的，而且是单向的。</p>
涉及的阵法，是元磁烽火阵。</p>
这副元磁阵法，他早就学会了，只不过这种阵法，易学难精，他也一直没怎么用得上。</p>
如今就派上用场了。</p>
墨画又爬回监牢，将方巾递给欧阳木，叮嘱道：</p>
“你将这个方巾，缠在手臂上，明日见了那邪器师，该说什么话，该怎么做，我现场教你。”</p>
欧阳木张大了嘴。</p>
这也行？</p>
他看了眼手中的方巾，觉得这个跟宗门考核，有人作弊时，用的“小抄”一样。</p>
而且还是现场给答案。</p>
“那我……明天就答应那个老……邪器师？”欧阳木有点不太确定地问道。</p>
“嗯。”墨画点头。</p>
他琢磨了一下，又道：</p>
“但是，你不能太明显，不然你今天打死不从，明天从‘恶’如流，他肯定知道你有问题。”</p>
“所以，你要学会‘演’一下……”</p>
“演？”欧阳木愣住了。</p>
“演！”墨画点头，而后耐心为他讲解，这个戏该怎么演，“你明天去，还是先拒绝。”</p>
“……固执一会之后，流露出一点点对剑道的渴望，神情有一点点动摇，像是被邪剑的深奥剑理所吸引……”</p>
“然后，就是嘴上拒绝，但神色妥协，假装自己拒绝不了……”</p>
墨画详细地说了一遍，问道：</p>
“记住了么？”</p>
欧阳木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p>
他似乎听懂了，但又没明白，墨画到底在说什么。</p>
毕竟他一直都是个老实孩子，陡然间要去学着演戏，学着骗人，还是有些绕不过弯子来。</p>
墨画又耐心讲解了一遍，然后道：</p>
“你先演一遍，给我看看。”</p>
欧阳木照着墨画说的，做了一遍表情。</p>
墨画评价道：“太生硬了，表情很生疏，目光不够真挚，而且不够自然……”</p>
“这样，我先做一遍，给你师范一下。”</p>
然后墨画就学着欧阳木，一脸严肃，跟个小木头一样。</p>
之后眼光微亮，像是看到宝贝一样；继而目光躲闪，以示心中动摇；微微咬牙，以示内心纠结；随后叹了口气，似是终于下定决心，决定妥协了……</p>
短短十息的时间，墨画神情几番变幻，跟喝水一样自然流畅。</p>
欧阳木都看呆了，最后忍不住喃喃道：</p>
“不愧是墨师兄，真厉害……”</p>
阵法就不说了，就连演戏，都演得这么好。</p>
一旁的令狐笑和宋渐，神情复杂，都不知说什么好。</p>
“看明白了么？”墨画收敛起神情，问欧阳木。</p>
欧阳木点了点头，“大概明白了一些……”</p>
“没事，你抽空练练。你生性内向，有点木讷，不知变通，这样肯定会吃亏，所以学点演技，将来肯定能用上。”</p>
墨画又叮嘱道。</p>
欧阳木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p>
于是，当天晚上，欧阳木谨遵墨画的吩咐，一直在练习着各种微妙的表情。</p>
次日，果然又有妖修开门。</p>
欧阳木被一个妖修押着，送到了昨日的邪器室。</p>
那个年迈佝偻的老妖修，也就是那个邪阵师，早已在炼器师里等着了。</p>
不知是他来得早，还是一直窝在炼器室里，根本就没出过门。</p>
欧阳木进门后，邪器师并不废话，一如昨日，将一截白骨递给了他。</p>
“炼了这白骨……”</p>
邪器师吩咐道。</p>
欧阳木谨遵墨画的吩咐，先是摇头拒绝：</p>
“我不炼！”</p>
但他的表情，稍微有些生硬，不够圆滑。</p>
“有瑕疵……不过勉强及格。”墨画心中默默点评道。</p>
这邪器师也不知道，更想不到，不过过了一晚，欧阳木就多了那么多“花花肠子”。</p>
邪器师不疑有他，依旧冷笑一声，“那你再吃点苦头吧。”</p>
他又取出狼牙锁，咬在了欧阳木的身上。</p>
欧阳木忍痛，不曾发声。</p>
过了片刻，他的神情越来越痛苦，越来越难看。</p>
这个不是装的，因为确实疼。</p>
片刻后，那邪器师又问：“想好了没？你若将这白骨炼了，便可少受点苦。”</p>
“我也可以，将我的手艺传给你。”</p>
欧阳木不知道怎么说，便低头翻了翻自己的衣袖。</p>
上面有墨画现场给他的“台词”。</p>
欧阳木便咬着牙，一板一眼照着读道：</p>
“我是太阿门修士，是欧阳家弟子，传承的是最正宗的铸剑之术，怎么可能与你们这些……铸造邪器的妖魔同流合污？”</p>
“你这点邪门歪道的炼器手艺，我根本不放在眼里！”</p>
欧阳木语气不够自然。</p>
但他是“老实人”，老实人说话，才最气人。</p>
邪器师果然不服，冷笑道：“太阿门，铸剑术？太阿门走错了路子，能教你什么？”</p>
“你跟随我，我教你真正的铸剑。”</p>
“教你怎么淬血，怎么养煞，怎么铸剑骨……甚至，还可以传你诸多剑阵……”</p>
正在上面偷听的墨画，闻言一怔。</p>
剑阵？！</p>
这老邪器师手里，还有剑阵？</p>
还是诸多剑阵？！</p>
墨画深深吸了口气。</p>
“天机衍算，诚不欺我！”</p>
“师父的铜钱，果然厉害！”</p>
“这个万妖谷内，能薅的羊毛，竟然会有这么多……”</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