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与他们攀谈闲话的,只有身着刺史府服制的衙差们、府兵们。
码头的长长石阶尽头,一条繁华的街道上、一家最大的茶馆二楼窗户边,正对着码头的座位上,坐着两位悠闲品茶的年轻人。
现在是下晌时分,茶楼里的人并不多。
除了这两位年轻人外,还有个胖乎乎的老头儿,趴在隔壁一桌上、背对着这二位睡得正酣。
两位年轻人也没在意,自顾自地闲聊着。
“兴贵兄,你们都督府的那个新来的法曹还好吧?听说他的手可长,往年积压的案件被他给处理了。
你们确定不管管吗?我的人手里,可有折进去了的。你那儿也有吧?再任由其胡作非为下去,咱们的手脚可是大大被束缚了啊。”
一个模样儿还算齐整、但眼睛却有些微三角的年轻人开口说道。
被他唤为兴贵的、细小眼睛仍透着厉芒的年轻人,闻言,随意地笑了笑道:“延波兄莫要庸人自扰。
你瞧这码头上热闹繁华更甚往日,便可知那法曹无论何等作为,也休想插手过多了。
他只是个负责刑案的,别的方面,我父亲可不会让他掺和进去的。
不过说来也是头疼,他那个莽夫一样的劲头儿,还真是给我们增添了不少的麻烦。
别说你折了人,我们这边也折了。不过保荐他的人来头过大,且那人常在皇上面前走动,门下要员也不少,我们一时半会儿的就拿这个莽夫没办法。
好在折的都是些小鱼小虾,反倒让咱们并州城看起来安宁稳妥得多了。才会引得大批漕运往来。岂非大好事儿一件?”
“兴贵兄所言甚是。遇到事情,还是你们处理得及时。昨儿一些乱民闹腾得很凶,也多亏了你们。家父说此次收益多让给你们一成。”
佘延波说着,朝马兴贵拱了拱手。
“小事情,不足挂齿。晚上我做东,咱们去花船上赏赏运河风景。”
马兴贵装得无所谓、却又有些得意洋洋地道。
“小弟省得,剩下来的由小弟安排。”
佘延波赶紧接话。
俩人的话题,便就此转去了风花雪月。
而邻桌那个胖老头儿,也终于睡醒了,抹着嘴角的口水,戴上大大的斗笠,拄着拐杖,离开了。
直到避过所有人的视线,狄映才扔掉拐杖,扯掉了假的胡须,将贴在脸上的、皱皱巴巴的鸡皮撕下来扔掉。
脱掉了一件厚外袍,再从地上抓了些灰土抹在脸上、脖颈、手上,再用墙皮上的白灰,抹过眉毛和两鬓。
就这样,从一个胖老头儿、变成了个有点儿胖、有点儿衰老的中年人。
至于胖……狄映本身是有点儿微胖的,这是他从小的体质问题,与吃喝了什么、吃喝了多少无关。
现时也以肥为美,男、女皆胖。没人注意这个。
收拾妥当后,狄映就直奔了北城门的“路路通车马行。”
贵重的人、货等,异地奔波,一般请镖局护送或托运。
普通些的、大宗货物往来,就是走的车马行。
说是车马,其实也包括河运。它们是各地来往最频繁的行当。
“路路通车马行”不太大,负责运送货物的人只有几十个。
但除了并州外,在附近的三个州城也有了分号,不过规模更小些罢了。
戴着大斗笠的狄映一到,就有满脸堆笑的伙计迎了出来。
“客官,请问您有何需要?”
狄映没回话,只把右手放在胸口,大拇指屈进了掌心里。
一触即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