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乖孙与儿媳的事,陆王氏还没说便已经开始泪眼朦胧,泣不成声了,陆父只能无奈代为转达。
“微微生蛮蛮那会很艰难,郎中说微微是郁结于心,身子骨又不怎么好,蛮蛮生下来就跟猫崽儿似的。”
“你娘和微微日夜守着他,就怕他活不成了,幸得老天垂怜,倒也平安顺遂长大了。”
陆父短短两句话却道尽了这五年来家中两个女人的付出与苦楚,虽无亲身参与,可陆定远光是听着就足以让他心尖发疼了。
原来她恨他,是应该的啊。
陆王氏听陆父就这么三言两语简单略过了微微这些年受的苦遭的罪,哪能同意啊,一边拉着陆定远的手一边抹泪说道:“远哥儿,你爹不爱诉苦,可娘却不得不同你说,微微为了我们这个家,都付出过什么。”
见母亲情绪激动,陆定远只能安抚她,“娘,您别急,您慢慢说,我都听着。”
陆王氏接过陆父递来的热茶轻抿了一口,稍微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后,开始说起让她心疼到窒息的往事。
“微微当年怀蛮蛮的时候你就失去了音信,乡里那些长舌妇又爱那话挤兑微微,微微这孩子心思重,郁结于心动了胎气,险些一尸两命啊!”
似乎想到了什么,陆王氏脸色都变了,气得绞皱了手里的手帕说道:“那吴婆子歹毒至极,连娶的儿媳也是个尖酸刻薄的主,自你离家后就几次三番在微微面前拱火,微微碍于邻里颜面不同她们过多计较,可实在欺人太甚!”
“等我再回乡里,定要再收拾她一顿!否则难消我心头之恨!”
这还是陆定远第一回见到温婉柔弱的母亲露出这般泼辣的神情,可见那吴婆子行事有多恶劣了。
陆王氏原本还算平稳的情绪又开始忍不住掉眼泪了,哽咽着说道:“蛮蛮两岁那年,得了天花,乡里的郎中不肯替他看,他们都嫌蛮蛮晦气,说得了天花的孩子…都是活不了的…”
“还说会传染,被传染的人也会死…”
“微微听了之后就不肯让我和你爹再接触蛮蛮了,自己连夜冒着雨抱着蛮蛮去镇上找郎中,一家一家去求,最后磕得满头血才勉强求得一副汤药。”
“可家里穷啊,我和你爹在银钱方面帮不上忙,最后微微偷偷卖了她娘留给她的银手镯和一对玉石耳环,才凑够银钱给蛮蛮买药。”
陆王氏每次回想起乖孙孙小小年纪受的苦难,心疼得恨自己不能代替他受罪。
“还有这两年来,我和你爹大病小病不断,家里家外靠微微忙活,若是没有微微,咱们家,只怕是早就散了…”
“这个傻妮子,为了能过个好年,愣是瞒着我们去干了挑山石的活。”
“将近百斤的石头,她就那么闷不吭声干了整整半个月把自己生生累病了…就为了那二两银子啊…”
陆王氏说完泪眼朦胧地看着陆定远叮嘱道:“远哥儿…你绝不可再负了微微啊!”
她那么好的儿媳,明明如花般的年纪却早早便受生活的蹉跎,若是远哥儿再负了她,那未免太叫人心寒了。
一桩桩一件件听得陆定远胸闷气短,舌尖发涩,双角泛红。
“娘,您放心,儿子都明白,我此生定不会再叫他们母子受这般委屈与苦楚。”
陆定远神色坚定地在爹娘面前立下誓言,一如往昔对慕微微说的那般虔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