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度都站不稳当，可海水袭来，她仍然倾身给那玉苗儿挡住了大水，没让它被冲刷倒伏。

她说：“齐斯玉，你瞧，我对你多好！”

此时正在青霞宫大殿的齐斯玉，当真听见了她这一句。

他能瞧见回光结界中所有场景，自然也能知道，荀音为他浇水，替他挡阳，陪他说话。

还薅了他一片叶子，偷偷摸摸藏在她袖子里。

呵，还真是贼不走空。

他怎么会喜欢这种贪财好色之徒？他摇摇头，嘴角轻轻勾起一丝自己都没觉察的弧度。

荀音身上被东海的海水浸湿，发丝都沾成了一缕缕。

可她在护着这株幼苗时，偶然低头一见，竟发现这五边形的小花苞悄然绽开来了。

她下意识便伸手去摸，棘刺扎人，又一次让她手指出了血滴。

“还真难伺候，摸摸也不行！”荀音道。

那玉一样的花儿，磨砂琉璃似的材质，冰一般剔透，漂亮的近乎如镜中之花。

太美了，却也太过脆弱！

那天尊骑着羊来，从方壶一路飞到她面前。

天尊长发短须，脸型长方，眼窝因为韶华已逝而微微塌陷，想必得道时也有四十多岁，面目倒很是和善。

他问：“你在这里照顾了他三干年吗？”

荀音惊了一下，她以为，她如今大概是在另一时空，三干年前的天尊是瞧不见她的。

她只好硬着头皮，先承认错误道：“对不起，天尊阁下，我把您的坐骑给吃了。”

反正，什么都逃不过人家的法眼就是了！

天尊捋了捋胡子，笑道：“那都是未来三干年的事，不提也罢。”

？

都说从前的事都尽释前嫌，还没听说过之后的事不提也罢呢！

这天尊大人，倒真是仙风道骨，丝毫不比那齐斯玉的小心眼子。

她恭敬行了一礼，道：“天尊大人，多谢您大人有大量。不过，齐斯玉这株幼苗，竟需要3000年才能开吗？”

天尊点点头，道：“斯玉他一干载萌发，一干载破土成株，一干载开花结果。你在他回光结界中陪伴，也算圆了他幼年之梦，免他风摧雨折。”

“而后他落地成仙之路，饱受孤苦寂寥，形影相吊，直至有了雪言，才算是能说上几句话。”

“他今日引你入回光，自知要让你见我一面，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他可能，要万劫不复，做出大逆不道之事。”

荀音瞪大眼睛，问天尊：“何为大逆不道？师叔他……莫非与他真身尽碎，无法自愈伤势有关吗？”

天尊点点头，伸手无比慈爱的摸了摸那朵玉花，道：“生也死之徒，死也生之始。”

那玉花一瞬间便蓬勃生发，开得愈发灿烂，放出金色华光，照彻四野。

金光洒在荀音身上，温暖而有力。她看着那花朵在最美的时刻，转瞬孕育出一颗玉球。

玉球如水，内里蕴含一影，似有微动。

荀音突然参悟到天尊的意思，再问：“天尊阁下，难道，齐斯玉的寿元，亦如玉胎孕育，仅有三干载吗？”

天尊挠了挠眉毛，道：“这个，我很难告诉你。万物一府，死生同状，无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