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的。
荀音只好点点头,对于自己劫后余生,却无人能分享喜悦,心里有一丝小小的遗憾。
而后,温雪言站起来。
透过温和倾若之间的缝隙,她瞧见了她永生都无法释怀的东西,将这丝憾恨扩大成了无边无际的悲恸。
那是丝兰苍白的脸,而顺着脸往下,她的胸膛,没有一丝起伏。
这围成了一圈的魔修,原来是都在面朝着丝兰,送她最后一程。
齐斯玉、温雪言、倾若身上都染满了丝兰的血,还是没能把人抢回来,让她与孟浪天人永隔了。
不可能……
荀音大睁双目,努力将两汪眼泪撑住不落。她不信邪,用指甲狠狠划了两道空气。
可空气被她刮擦后,却没留下任何痕迹。
她再试,用两只爪子,疯狂地挠着半空,好像一个被人扼住喉咙的将死之人,发出最后的挣扎。
然而,空气并没被她挠开。
这里,根本就没有魇境。
丝兰的尸体真真切切的冰冷下去。
远处,天山及其绵延干里的山麓,仿佛也在跟荀音证实丝兰的死,重重沉下了海里,砸断了半个罪龙台。
它为自己的主人落下一场哀悼仪式,自此,天山再无升起的那一日,山坡上的花儿在海里没有花期,山麓间的牛羊也在海中长眠。
孟浪抱着孩子,像是傻了一样,在丝兰身边面无表情。
“她……怎么死的?”荀音每吐出一个字,都觉得自己像被温雪言的眼神刮伤。
寻常的凶器,寻常的法术,怎么可能害神女的命?她半仙半魔,与天神也能相抗,打得让他们忌惮。
除非……
是她极信任的人。
温雪言哽住了喉咙,只有倾若能说句话,她冷哼了一声,道:“你这朋友很当大用,她见你被魇住,不知什么东西可能要掏你心,她赶得巧,看你挣扎了一下,就觉得不对,替你挡了。”
魇境中,所受伤害应当都是真实的,荀音被倾若的锁链勒住,又遭她生掏龙心。
魇境里的倾若是假的,但动手的那一下子,真的不能再真了。
荀音低头看看自己的龙腹,并没有什么伤口。但丝兰的腹部,却赫然是一个血洞,还在往外汩汩淌血,不久便会凝固干涸。
她摇摇头,不不不,不可能。
她喉咙里闷出一口血,不能抑制地凌霄喷了出去,心里是一捧不知怎么疏解的郁结。
天上大钟的声音,现下听来,像是鸣起的丧钟,钟锤阵阵砸在她当头,让她一阵心灰意冷。
她再也不敢看孟浪,她怕,怕他那腿上的切口,怕他怀里的孩子,怕他空洞无物的眼睛。
她伏在地上,像一摊起不来的烂泥。
丝兰说:天山儿女,永远不会因为一个人,就憎恨他的族群。
她曾经举着一座山,来赴一场有去无回的约。
她笑起来还像是沙漠里盛放的丝兰,却分明不好惹,有利剑般的叶子。
她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折断?
荀音耳畔突然响起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