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见过它水草丰茂、有仙则灵的远景,能够理解温雪言的唏嘘。
“没事,师尊,家人都在呢,家就不会败。”她把喝过的杯子递给温雪言,“能再来一杯吗?”
这杯水,可能多少能弥补她儿时的遗憾。有人宠了,她就想恃宠而骄。
温雪言闻言,接过杯子又倒了茶,刚想递过去,又怕烫手烫口,于是在手心先握着,想晾一晾。
他在这期间极小心地打量着她的神情。
他怀疑这丫头想起了什么,否则怎么会好好的人突然喷血,昏迷了四日?
他端着茶试探道:“你见过那金蛋崽子了?”
荀音缓缓撑着手,坐起来,笑道:“嗯,见了,不过,它只会咿咿吖吖。那里头是个什么东西?”
荀音知道,那孩子那么关心她,现在却不在这儿,说明它很怕生。
那么,它肯定叫来温雪言救她后,就飞快躲回岩舍了,不可能和它大伯说什么。
她不想让温雪言怀疑她随时会去陪葬,因此,很平静地没有大吵大闹,仍装作不知道实情的样子。
可温雪言是什么人精?他若是眼里不揉沙子的时候,是不可能买她这账的。
荀音现在可是一点儿不了解她这位师父。
温雪言眼波微动,“哦,这样。可它怎么告诉我,你师叔的根须已经消亡,如今仅剩下一抷玉土了呢?”
话音一落,荀音就出了一阵冷汗,手在被子里,快把自己的大腿掐烂了。
她心道,不能乱了方寸,只要一问三不知,温雪言就探不到她的底。
“是吗?原来那是师叔的原生地啊,小金蛋却没告诉我。师尊啊,师叔也是玉器所化,救我的玉灵也是玉器所化,是否,我这把玉屑,就是师叔的遗骨呢?”
她从胸口拿出那只小瓶子,里头的玉屑哗哗作响,在春日天光里,闪出一把细碎的光。
她这话,倒是反将了温雪言一军。
他想诈她没诈出实话,可若是温雪言答了她的问题,必然让她套出更多实情。
温雪言盯着她的眼睛,从那里头想寻到一丝悲意,却真的除了雾气,什么也没窥到。
他放下心,随即撒谎不打草稿,道:“你的确曾拥有过一只玉坠子,既然它为你挡灾,就好生埋了。你师叔他是为道而死,才与西后同归于尽,你虽受益,却不必自疚,徒增烦忧。”
他接着往这谎话上描,道:“若有孝心,来日上香。早日去建成归墟龙宫,给他供个牌位就成。”
他知道,齐斯玉盼着荀音能有登临归墟的一日,他这位傻师弟最懂何为克制、何为成全。
那就听齐斯玉的,早日促成荀音圆梦归墟。温雪言已经不想再和死人较劲了。
荀音捏着杯子,极力控制自己抖得厉害的手,喝了一口茶,觉得十分苦口。
她点点头,掉了两滴眼泪,反倒逼真,不会显得刻意坚强,“嗯!我一定继承师叔的衣钵,好好护卫三山。”
温雪言听罢,放心得合上门,出去了。
他走在那烧焦味儿仍然浓郁的方壶小径上,看着草木成灰、仙山破败。
师尊和师弟连副灵柩也没有,想弄个衣冠冢,都找不到师尊的衣裳,也没有合适的风水宝地了。
怎么就混成这样?他好一个混吃等死的神仙,现而今竟然挑不起三山的大梁来。
荀音肯定知道什么了,否则,她为什么不问,齐斯玉还如何能回得来?
她不敢问,因为怕听见否定的答案。
“雪言,护山诀有眉目了吗?”倾若走过来,端着一碗粥和一点小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