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这样,女人依旧在滔滔不绝地宣泄:
“就这么极限的关头,我还要动用道具,我的寿命、我的容貌,你亏欠我太多了,死东西!”
“你注定一生都活在悲剧里!”
她理智的心弦已经断裂了。
下一秒,她倒抽了一口气,喘息的声音都在抖动:“是啊,我的其中一项任务失败了,不让你知晓真实身份的指标消失了,我是个失败的扮演者”
女人的声音渐渐小下去,嗫嚅着,如同蚊吟。
“那是不是也意味着”女人刹那抬起头,眼球颤抖、旋转,继而聚焦在我的身上,“你可以死了呢”
咚咚咚!
敲击家门的声音愈发急促了。
隔着底部的缝隙,暗红的血液不断地渗透进来,漫过我的身下,朝着室内席卷。
“烦死了,烦死了!你究竟是谁!”女人凌空挥舞着手臂,像是要斥退什么存在,一阵寒风扫过,血液在她周身两米远的地方停止流动,像是蜡油遇冷般凝结。
“你已经骚扰我五天了,这小子究竟拿了你什么,天天来找他”
“我知道它是谁!”我颤抖的回答突兀地响起,打断了疯癫的女人。
我伸出手,缓缓地解开门锁。
同一时间,女人手中的眼球骤然转向我,这一刻,仿佛有好多人攥着我的手指,用力地朝着反关节扳去。
我的手指呈现不自然的弧度,咔咔的骨骼错位声,夹杂着骨头碎裂的声响。
我痛苦地惨叫,却没有收手。
满是泪花的视野里,女人平静地从地上拿起一把锋利的剪刀,缓步朝我走来。
“绝对不能开门,这是我最后的指标,我的任务马上就要完成了”
阻挡她的血液在不断后退,它们始终越不过那一条“封锁线”,女人的脸苍白如纸,竭尽全力捏紧剪刀尖端,朝着空中高高举起。
“我不会让你阻止我!我要回家!”
女人尖叫着落下剪刀,千钧一发之际,我那青紫的手掌悍然落下,拨动着锁匙。
嘎哒!
一切仿佛停滞。
无数的黑雾从屋内向外逸散而出,与此同时,大门洞开。
有什么东西闯了进来,我的视野一片朦胧。
但我能隐约看见,女人的身上瞬间燃起了熊熊的青色火焰,如同接触到了燃油,覆盖满了全身。
她挣扎着、惨叫着,手中的眼球像是触碰到了天敌,化为了一地的污水。
她在地上打滚,用燃着火焰的手撕扯着自己的面皮,一块块碎肉宛如不知名的胶体被她狠狠地捏了下来,丝线拉得很长。
我注意到,在女人的皮囊下,还藏着一个人形,像是那种脱壳的蝉,不,这蜿蜒的模样更像是脱皮的蛇。
鲜红的很快也淹没在火舌中,那是我从未见过的女人。
这就是所谓的扮演吗
她朝我艰难地爬来,下半身在火焰里变为炭渍,节节脱落,她却依然有着强悍的生命力。
“都怪你!”
看不清五官的火球在我面前坠落,留下了一句空灵的话语。
火焰,熄灭了。
一切重归寂静。
我躺倒在地,半个身子掉在家门外,看着外边没有实体的黑影,以及,那一轮红月。
我感觉得到黑影在缓缓靠近,它抓住我早已翻转的手掌,一如往常般温暖。
欢迎回家
妈!
我虚弱地笑着,这回我是真的困了。
从这所谓的扮演者自曝身份的那一刻,我就想通了一切:
我的母亲已经死了,以至于被外人入替了存在。而变成灵体的母亲还一直保留着回家的执念,或许是为了照顾我,也可能,单纯地想把赝品驱赶出我的生活。
于是每逢半夜她就来敲家门,她唯一能指望的就是不知情的我,殊不知,扮演者阻挠着她,起初是监视我不让我起床,然后是超额用药,让我就此睡到天亮。为此,每当药丸掉落到地面时,就会被她偷走。
说实话,我不知道时间到了会怎么样,似乎扮演者会就此离开,那母亲呢她也会就此在人间烟消云散吗
我没有再多想,至少当下,她重新见到了我。
不用再借用拖鞋当载体,也不必再敲响我的房门。
黑影抚着我的脑袋,脑海里似乎响起了母亲的安眠曲,父亲病逝时我哭了一夜,就是在这种歌声中才得以入眠。
在梦里,我跟着母亲的拖鞋走了很远,终于来到了那个灯塔般的建筑前,我在值守的保安面前穿过,他看不见我。
我站在大厦地基中央的一处承重柱前停下。
血红的拖鞋也在此驻足。
血色渐渐从承重柱底部向上蔓延,我看见水泥加钢筋构成的材质在逐渐变得透明,无比的神奇。
在承重柱中间,封锁着我的母亲。
她像是朝着水面游去的潜水者,伸出手臂,想要抓住些什么。
但也就此定格,世界这个冷漠的相机按下了快门。
她永远地留在了这里。
次日,我在自己的床上苏醒,身体竟然恢复完全,没有半点伤痕。
我爬起身来朝远处望去。
不远处警笛声响彻天际,它来源于那个工地,万丈高楼居然被夷平了!
啊仅此一夜,哪怕是高耸的大厦也会轰然倒塌。
我嘲弄地笑了,我知道我的母亲在水泥的桎梏中解脱了。
我回头去看,在我房间的墙上,血色的文字在缓缓消失:
【单人演绎:、扮演孩子的母亲,禁止被他揭发;2、防止孩子午夜开门的情况下存活满五天】
【扮演者:夏红怡】
【演绎失败】
【作者题外话】:万字爆发完毕,再次求收藏,求银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