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俊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场十分冒险的豪赌。
如果细细去反思,其中的危险性让他每每想起时都会感觉到一阵颤栗,毕竟,这只是他突然在脑海里划过的灵感,是一种未有切实证据去证实的脑洞,或许一个不慎,他就没有再反悔的机会。
但要是谈及后不后悔,他其实并没有太过介怀,他本就处在穷途末路了,在愿境的步步紧逼之下,他几乎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
要么死,要么活!
但准确说来,他其实对结果还是有不少正面的猜测的。
生路毕竟是固定的,它既然存在,那就或多或少有着线索遗留,而足以让杨俊笃定这次结果的,正是电话里的反应。
如果他在最后一刻作出的选择是错的,那当时的电话座机里就不会传来回应,它和电视里的电话有着异曲同工之处,那就是引导暗示。
任何有标志性意义的东西都不会无缘无故的存在。
这一刻,施加在杨俊身上的压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不断从头顶上方掉落的碎肉。
杨俊强忍着伤痛转过身,连带着弄倒了傀儡模样的孙玉龙。
不,此时此刻,对方的相貌已然不是孙玉龙那长相,而是重新变成了那个何先生的样子,它僵直在原地,眼瞳却不断地来回颤动,如同是不稳定的炸弹,随时就会在眼眶里炸开。
他的喉咙里不断地发出孩童哭闹的声音,时而又是呜咽声,夹带着那种被绑架时的挣扎抵触情绪。
忽然,杨俊似乎看到了什么,他缓缓地伸出手去,从对方的身上抽出来了一个满是褶皱的纸条,那是一张购物单,是从某个超市开具的,里头陈列的东西很简单,只有一个兔子玩偶以及几枚棒棒糖。
“难道说”望着何先生逐渐变为骸骨的遗体,杨俊隐约将两起事件联系在了一起。
何先生并不是完全无辜的,他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可怜之人。
他就是绑架小女孩并导致其死亡的推手之一!
形成这片空间的不是他那跳楼而死的家人的怨念,而是他自己的恨意与罪恶。
“难道说,在孙玉龙的坑害之下,身负重债的何先生转而走起了贩卖孩童的路子可既然这样,为什么他的家人要说他喝下农药进了医院呢”
幕后的真相一环嵌套一环,杨俊又面临了新的谜团,但好在,玩偶的作用就此机会呈现了出来。
还记得吗不久前杨俊曾提到过,第一间房间形成的内容和玩偶没有任何关系,但玩偶却是引出疑点的一个关键道具,它的背后还有尚未发掘的作用。
而就目前的故事发展看来,玩偶就是串联第一间与第二间客房剧情的核心。
孙玉龙诈骗何先生,走投无路的何先生因为不明原因走上了拐卖小女孩的道路,小女孩经转酒店,留下了玩偶后被害,借助玩偶上存留的魂魄重现了死前所看到的“花瓶姑娘”表演。
玩偶既是起因,也是两起事件中的暗线,吸引着扮演者们接近,然后向他们指出凶手的邪恶行径。
杨俊从地上艰难地爬了起来,伤势在身,他只能短暂地挪动。
“恩怨相交,你的死是压倒全家人的稻草,但你之前做的错事,又何尝不是导致另一家人的悲剧根源呢。”杨俊叹了口气,看着何先生的身躯跟随着身边的黑暗空间一点点地消散。
他已经没有心情再往下思考了,他只想着快点从这里脱身,等到黑暗完全跟随着厉鬼的身躯化为灰烬的那一刻,杨俊就像是打了一个瞌睡,头一沉,身体一轻,他再度出现在了房间外部的走廊里。
此时,房门已经紧紧闭上了,一侧的火炉也像是很久没有用过,表面覆盖着厚厚的一层灰,偏偏从里侧还能传达来阵阵余温,好像里头的火焰正在他所看不见的维度熊熊燃烧。
那个相框倒在地上,表面的玻璃框爬满了蜘蛛网,中央已经破碎,里头再也显现不出任何图景。
任务结束,它也彻底报废了。
杨俊蹲下身,将相框捡起,入手的感觉沉甸甸的,和那个玩偶一样,这个相框也是形成那片空间必不可少的媒介,它表面的灰尘就像是它所承载的那些故事,既沉重,又深刻,看似都是岁月的痕迹,可是回过神来,它再也无法复原到最初始的模样。
杨俊摸了摸身上,之前在房间里的伤似乎好转了很多,虽然里边是二度塑造的环境,但是真正受到的伤还是会反映到他的身上,顶多就是伤势减轻了一部分,不至于像刚才那样无法移动。
他长舒了一口气,将相框重新在门口的地上摆正,然后转身离开。
当舒筠来到第三户的客房前时,眼前的景象已经变了样,房门之后是一级级狭窄的楼梯,四四方方的,堪堪能容纳半个脚掌踩在上方。
阶梯棱角很尖锐,就像是用某种模具细细地打磨过,刻意做成了那个样子。
没有其他多余的装饰物,满目都是单调的颜色,那种水泥的底色,不加粉刷的样子,乍一眼看去,就感觉有种密闭空间里的孤独落寞的心情,什么都很单调乏味,包括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