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他应该是食神吧”(2 / 2)

“1929年3月,食神现于山河村,饥民皆能饱食,佃户天天吃肉,伙食胜过地主。后有佃户言未有此事,又有佃户言确有此事,言有此事者将曾食过之菜肴名称一一列举,多为未听闻之物。不能决断真假。或是佃户饥寒困苦,想象出此等食神救助百姓,也未可知。”

这条记录又是一条真假难辨的,看着就像是那连彩墨之墓突然变成了黎淑的墓一样,一部分人记得,一部分人忘记了。

这记载中的“食神”,我基本能确定就是我自己,但是却有一半的人忘记了此事,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什么人,原本想抹去所有人的记忆,可在抹除记忆的时候又发生了什么意外,使一部分人的记忆依然保存着?

想不通了,不想,走一步算一步,眼前的任务是快快将这避难所挖完,让村安然度过1929这一年。

“掌柜的,大家都吃完了,等着你吩咐呢。”

我连忙站起来,开门出去,就见大家都在院子里整整齐齐地站着,只是这时看着我的眼光似乎有了一种莫名的亲近与热烈。

我在这两百多双亲近热烈的目光灼烧之下,一时有点害羞了。

于是,我觉得,我实在是不得不说几句了,考虑到这,我开口了:

“大家,都吃饱了吗?”

“吃饱了!”异口同声。

“好,那我说一下我要挖的这个……菜窖吧,我要把这个菜窖扩得越大越好,最好这整个院子的下面,都挖出来,还有这几间屋子的下面,也挖出存放室,中间用隧道连通,就这样……这样……然后,我这边呢,还要开出连通到村外的通道,就开在……黑鸭子河那边吧,这些做好之后,我要在里面放粮食,部装满!”

我说着顿了顿,观察着众人,只见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听到我说要放满粮食,脸上都露出喜色,跟身边的人笑着对视。

“你们是不是想问我,粮食为啥要放地下呀?”我卖了个关子。

“怕毛子抢呗!”

“对,肯定是怕毛子抢,毛子不但抢我们,还杀我们人。”

“怕毛子抢,也怕土匪抢,还有当兵的,也会抢……”

“万一打起仗来,当兵的路过也过来抢……”

……

大家都纷纷议论,看来这些佃户一个个脑子都挺灵光的。

听着大家伙各抒己见,我又很心酸:毛子抢、土匪抢、当兵的抢,这就是民国时的百姓们过的日子。

“对了!”我接道:

“我就是要给大家准备出足够度过荒年的粮,然后放在这下面藏好,任谁来都抢不走!万一以后我们这里被毛子占了,或者被土匪军队占了,咱们就躲在家里,每天从地下拿粮食出来做饭吃,所以,我还希望大家能从自己家里也挖出隧道,跟我这里挖通,这样以后来回拿粮食咱们就走地下。”

“这个办法好,就这么办!”

“这个办法真好!”

“对,就这么办了。”

……

看着每个人都对我的解释毫不怀疑,我也就放下心来了,其实哪是要藏什么粮,不过是万一战火波及到这山河村,能让这些人有个地方躲而已。

我见大家都没有异议,于是把我的设计图拿了出来。

说是设计图,不过是寥寥几笔把这地窖要修几个室,几条通道简单表达了一下而已。

“这是我画的一个这个地窖的图纸,谁对这个有经验的,可以看看,给出点意见,说的好的都有奖励。”

一开始还没有人敢动,直到许老三上前,先将图纸接了过去。

这许老三二十多岁,个子很高,大概有一米九,浓眉大眼,却面色蜡黄,习惯性蹙着眉,脸部棱角分明,五官立体,这兄弟要是放在现代,收拾一下绝壁是个走到哪都能吸引一群妹子的帅哥。

许老三身上穿着瘦小的棉袄棉裤,手腕和脚脖都露出一大截,就像穿着九分袖和九分裤一样。衣裤上面都是补丁摞补丁,还是有很多处露出黑黄的棉花,脚上的鞋也破烂得不成样子。人极瘦,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

再看眼前的每一个人,基本都是这副面容:面色蜡黄或苍白、憔悴、蹙着眉,永远带着愁容,永远为了生活而忧心。

许老三拿过我的图纸看了一眼说:

“这么整容易塌呢,得一边挖一边做支撑。”

说得好,一眼就看出问题的所在。

难怪赵东来一边怨恨许老三屁股没挪窝就拐走了一斤米,一边夸他菜窖挖得好。

“那这支撑,你看得咋做?”我问。

“或者是竖立柱,洞口这挖的时候还要加破渔网罩上,上面就用草席固定着,下面隔上一两米顶上根立柱,两面墙壁也得用木头顶上免得塌。但是没那么多草席和木头,咱村的那些树都是陆云山家的。”许老三望着那图纸说。

“草席好办,黑鸭子河那边的水草,都能编草席,我会编,一天能编几十张。”一个岁数很大的佃户说。

“立柱和两面墙壁用土坯往上堆行不行,先做土坯,做完土坯用土坯摞起来顶着,反正土有的是,我瓦匠活好。”

“那以后通风咋整呢?”

“通风往上钻气孔,这个气孔还有点门道……。”

……

听着许老三和村民们议论纷纷,已经在开始制定挖掘计划了,我也觉得挺欣慰。

这时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扫了一眼人群——没有,江连洋没有来。

看来他已经摆脱了佃户的身份,开春以后就要买自己的田地了。

还是有些遗憾,毕竟在那些秋风萧瑟的日子,我每天都盼着他那一碗汤,还有那些冰天雪地寒冷的日子,他一天好几次过来看我起床了没有,见我起了马上就端着吃食过来。

我曾告诉过江连洋我的名字叫罗浮生,这浮生粮行又开了起来,他肯定也听到了消息,估计他现在来不来见我都是尴尬。

不过如果他来见我,我现在面貌变,我就一口咬定我不是住在他家旁边那废墟里的人,也免得他抹不开颜面。

到时我就原谅他这一回,以陌生人的身份再开始相处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我还有点想知道一件事,他从灰老爷的洞里挖出来的,真的只有四枚大洋和六十斤粮?

“掌柜的,我们现在差不多商量好了可以开挖了,您看这里这样改一下行不行,还有这里。”

许老三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个铅笔头,在纸上笨拙地画着。

“行,可以,那你们开始挖吧,开始用不了那么多人,就先留几个年轻力壮的先干着,其它的是做草席,还是做土坯,或者想回家从自己家地窖往这边挖的,都先去弄,午时部回来吃饭,中午有肉。”

在众人的欢呼中,我背着手慢慢踱到了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