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加其罪(1 / 2)

欲加其罪

沈寒霁紧抿着唇,严阵以待。

沈寒霁自温盈的双手中抽出了手臂,反握住了她的手腕。脸色镇定,眼神沉稳,临危不乱。

心底随着细微的脚步声默念着数。

人踩在沙石上,脚底陷进沙石之中,便是高手都能有细微的动静,更莫说只是落败的水寇。

以细微的声音来分辨,沈寒霁了然。方才从河中泅水上来的两个水寇分别从岩石两边包抄了他们。

默念到五之时,先发制人,一扬手中略有湿气的细沙,拉着温盈至身后,瞬息身形一转朝着另一水寇踢去。

沈家武将出身,不容有连拳脚功夫都不会的草包,所以便是浪荡成性的沈五郎都能耍一套好拳法,更莫说学任何事物都学到了精髓中去的沈寒霁。

水寇没想到是个会武的。

此时再有远处传来的“三爷,娘子”的呼喊声一搅乱。知晓是有人快要寻来了的水寇,心下一慌,忙退几步,但还是无法避免地被踢到了手臂。

那力道很大,让他感觉到了手臂一麻,差些连刀都落了地。

被细沙迷了眼水寇怒骂了一声脏话,举着砍刀就胡乱砍去。

看着砍来的锋利刀锋,刀锋向着温盈砍来,吓得她倒抽了一口气。

沈寒霁反应灵敏地把温盈拉到身后,利落的避过砍刀,凌跃而起,步子踩上几乎人高的岩石,疾步而走,朝着水寇的脖子扫腿而去。

动作几乎一气呵成,待水寇反应过来时,也阻挡不住,手上的马刀一松,刀子落地,人也被踢倒在了地上哀嚎出声。

水寇气怒得嘴上叫嚣着要把他的头砍下,让他亲眼看着他们是怎么奸污他的女人的。

怒焰迭起,沈寒霁已然有了把贼人舌头连根拔出的念头。

想法才出,另外一个水寇也攻了上来。沈寒霁长脚勾起地上的马刀,拉着温盈转身一守,刀锋抵挡了砍来的马刀。

两刀相碰发出了“铮”的一声响声,就在下一瞬,一小块鹅卵石疾飞而来,重重地击中了水寇的后脑勺,水寇吃痛得手一松。刀落地的瞬间,锋利的刀锋已然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顿时僵硬得一动不敢动。

“三爷!”

是青竹。

河面的水雾渐渐的散去,站在他们此处也能看到靠在河滩处停靠的小舟,还有匆匆走来的青竹,温霆,以及一个官兵。

约莫一刻多前,已然制服了水寇,官兵用水寇的小舟探寻河中有没有逃跑的贼人。而青竹迫不及待的跳上了其中一艘小舟,而温霆也跟着来了。

温霆也是方才才得知在水寇上船时,沈寒霁跳入水中救堂妹去了。

温霆看见青竹下了小舟,知晓他要去寻他的主子,便也跟着跳上了小舟。

青竹沿着河岸喊着“三爷”和“娘子”,隐约听到了打斗和怒骂的声音,立即让官兵把小舟循声往河滩划去。

疾步走来的几人,温霆心急的喊了一声“阿盈”后,见地上的水寇似乎想要逃走,便反应迅速地压制住了水寇。

沈寒霁看了眼官兵,官兵会意地上前接手了架在水寇脖子上的马刀。

沈寒霁松开了手,紧抿着唇扫了一眼青竹。

衣服上沾有血污的青竹在他跟前跪了下来,捧着沈寒霁昨晚脱下长衫。

他身上虽然都是血污,还有些口子,但那件长衫却依旧是洁净如雪。

青竹哽咽的道:“小的没听主子命令,求主子责罚!”

沈寒霁冷抿着唇,未说一字,上前把长衫拿了过来,转身朝温盈沉步走去。

温盈方才差些被刀砍了,如此惊心动魄场面,温盈如今不仅双唇打颤,便是双腿都发了软,在微微发抖。

沈寒霁走到了她的身前,把长衫一扬,从她头上包裹住了她整个人,只露出了脸,遮挡住了她的狼狈。

发髻凌乱,衣衫也在所难免。

裹住人之后,沈寒霁把她打横抱了起来,朝着小舟走去。

靳琛看着沈寒霁的背影,心思微转。

不曾想,看着那么儒雅的一个人,竟然也有些身手,但却从未听旁人提起过,可见他藏得有多深。

回到主船下方,有人把小舟吊了上去。

沈寒霁欲把温盈从小舟上抱下来。

温盈摇了摇头,抓着他的手臂让自己站稳,随后走下了小舟。

掌使看见了沈寒霁,神色着急的疾步走了过来:“沈状元,沈娘子你们都无事吧?!”

要是状元在他这船上出了事,他别说继续做这掌使了,估摸着这双腿都会被永宁侯府打断。

看见人还活着,心中顿时松下了一口气。

沈寒霁看了他一眼,随即道:“现在有所不便,一会我再寻掌使。”

船上的残肢断臂和尸体还未收拾干净,随处可见的血污,温盈不经意扫到了一具死相难看的水寇尸体,身子瞬间紧绷了起来,蓦地闭上了眼。

沈寒霁感觉得到她的僵硬,与她说:“闭着眼睛,什么都别看。”

说着,又把她给打横抱了起来,沉步走回舱室。

回了昨日的舱室。

舱室未被波及,离去前是什么样的,现在还是怎么样的。

沈寒霁把她放到了床上,把一旁木匣子打开,拿出了一身干爽的衣服,转身便看到身体打颤的温盈。

默了默,抿着唇给她脱下身上还带着水汽的衣服。

便是个心智再坚定的男人,也架不住那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惊吓,更莫说是温盈了。

从昨晚到现在,惊吓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导致温盈精神有些不稳,似乎失魂了一般,几乎是他一个指令她一个动作。

直到身子冷得一个激灵,她才稍稍的回过神来,也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浑身一丝不缕。

抬眸看到沈寒霁拿起她的小衣端详了一会,随即才把小衣拿到她的身前。

沈寒霁的视线温盈对上。

温盈双臂抱胸,声音疲惫且有些哑的道:“我自己穿,你也赶紧换了衣裳出去处理外边的事情。”

沈寒霁还是把绳索绕过了她的颈项,柔和道:“给你穿完,我便换,以前都是你伺候我宽衣解带,更衣。现今便换一换,让我来伺候你”

声音柔和似乎让人渐渐放松了下来,不再紧绷着。

温盈没有拒绝他,也没有旁的什么感想,他想给她穿衣,那就给他穿,放下了双臂。

不带一分欲念,帮她穿上了小衣。长指翻转在颈间和腰间,系上了细细的绳索。

随即拿起里衣,让她继续抬手,把长袖套入手臂之中。

待一身里衣都穿好了,他把她那乱糟糟的发髻弄散,湿了一整夜的长发松散下来,还淌着水。

沈寒霁拿来了帕子,裹在长发上,把水给吸收了。

半晌后,把长发擦得半干后才起身去换衣服。

即便是狼狈了一整晚,但沈寒霁依旧淡雅从容。

等换好衣物转身的时候,温盈就着湿发躺在床上的竹席上睡着了。

沈寒霁上前,把她的长发拨到床外侧,让其垂落在地,随而给她盖上了薄衾之后才转身出了舱室。

动作轻微的阖上房门,让未受伤的侯府随从和教头守在门外。

沈寒霁从舱室出来,船上的人依旧忙碌地收拾着昨晚的残局。船尾还有被绑在一块的水寇,有受伤的和没受伤的,约莫三十几个人。

其中还包括方才出现在河滩上被擒住的那二人。

见到方才在河滩上把他们压制住的书生,那两人使劲撇开脸,希望他看不到他们。

沈寒霁冷冷的扫了一眼,收回目光,看到了巴巴站在一旁,不敢说话的青竹。

沈寒霁从他身旁经过,只漠声说了一句话:“去把推娘子落水的人抓回来。”

主子终于肯理自己了,青竹连忙点头,“小的现在就去!”

也不管身上的狼狈,拿了把水寇的马刀便从船上跳下了小舟,自己一个人划舟而去。

沈寒霁正欲去寻掌使,却遇上向他走来的靳琛和温霆。

温霆脸色紧张的问他,温盈现下如何了。

沈寒霁:“方才才睡下,除却受到惊吓,并未受伤。”

温霆这才松了一口气:“没事便好,没事便好。”

沈寒霁转身看了眼后边那些水寇,意味深长的道:“我还有一事,二位可有空与一同我去见掌使?”

温霆与靳琛相视一眼,温霆问:“可是有什么发现?”

沈寒霁黑眸深似海:“见过掌使之后,才能确定。”

掌使抹着额头上的冷汗,知晓货物没有受到波及后,才暗自松了一口气,暗暗道自己头上的脑袋总算是保住了。

“杜掌使。”

听闻有人喊自己,转过身前,见是沈寒霁,杜掌使忙拱手:“沈状元。”

沈寒霁问:“昨夜送走的人,可有消息了?”

想起昨晚状元娘子落了水的事情,杜掌使额头上刚刚擦去的冷汗又再度的沁了出来,咽了咽口水,答道:“已经吩咐人去寻了,夜晚无灯行船,且还是逆流而上,小舟行得慢,很快就会有消息传回。”

沈寒霁看了眼船板上疗伤的人,询问:“昨夜伤亡如何”

说到这,杜掌使的脸色不大好看,叹了一口气,道:“官兵这边亡四人,重伤七人,受了伤的十人。”

不过就是五十人,却损伤近半了。

靳琛接话道:“侯府侍卫重伤一人,轻伤两人,教头两人也只受了轻伤。”

杜掌使闻言,万分感激的朝着他们拱手一鞠躬:“若非诸位倾力相帮,只怕昨夜真的凶多吉少了。”

沈寒霁却是悠悠的道:“杜掌使先莫要感谢得太快。”

杜掌使闻言,心里头“咯噔”了一下,忐忑的问:“沈状元何处此言?”

沈寒霁道:“杜掌使且把水路图借我一阅。”

掌使思索了一下,做出请的手势:“沈状元请和两位请到舱室去。”

入了掌使办公的舱室,他拿出了水路图递给了沈寒霁。

此水路图,是淮州到金都,金淮运河的水路图。

水路与陆路结合,到金都只需花费三日。而运船货物多,反倒是只走水路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