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赴宴(1 / 2)

进宫赴宴

温盈才装病三日,就出了房门。

毕竟后日便是宫宴了,无论如何都得与嬷嬷把还未学完的规矩继续给学完了。

装病的这几日,沈寒霁寻了一本小册给她。

沈寒霁身为一个庶子,也只是先前出入过几次皇宫而已。可也不知他怎神通广大的寻来了一本小册。而小册上边记的全是关于宫廷仪态举止与规矩的内容。

除却温盈自己学习外,晚上他也会在一旁指点她。而他所指点的,竟与嬷嬷所教的相差无几。

温盈被他教导了两宿,又在屋中看了两日小册。等再去嬷嬷那里学的时候,一套礼仪下来行如流水,没有丝毫停滞。便是连嬷嬷都在老太太的面前夸赞她悟性好。

温盈被当众夸奖,微微红了耳根,没好意思说是沈寒霁给她单独开了小灶。

这几日虽忙着仪态举止和规矩,但也是听说了李清宁被押送去了皇陵。

那皇陵有重兵把守,除非她有什么大本领,否则也不可能逃跑出来。

温盈在侯府的日子也逐渐好过了起来。两年来诺诺弱弱,不与人争辩争抢的日子宛如还在昨日,可事实上已经过去几个月了。

如今她的心境早与几个月前完全不一样了。

过去的她只会自艾自怜,可如今她醒悟了,清楚好日子是不会从天而降的,要过好日子便要迎难而上,自己给自己寻一条好过的出路。

温盈一身轻松的从老太太的院中回来。

开了房门便见沈寒霁坐在软榻上,手支在茶几,轻握成拳扶着额头闭眼假寐。

但她一开门便扰醒了他。他睁开了眼眸,而眼底可见几分疲态。

“回来了,祖母可有对你说什么?”沈寒霁坐正了身子,腰身挺拔了起来,手臂依旧扶在茶几上方,便温盈看了过去。

温盈关上了房门,转身后与他温声道:“祖母没说什么,倒是嬷嬷把我夸得有些脸红。”

沈寒霁温润的笑了笑:“夸你也是因你做得好,何须脸红?”

“有夫君开小灶,得嬷嬷夸赞有天赋,怎能不脸红。”温盈走到了铺着清凉竹席的软榻外边,在茶几的另一旁坐下。

看了眼茶几上的茶具器皿,想了想,便取了火折子,点了煮茶的小炉子。

在她熄灭火折子的时候,沈寒霁先一步撩袖煮茶。

温盈倒是没喝过他煮的茶,也就让他来煮了。视线从他清理的器皿上往上抬,看了眼他眼底那遮不住的青色。

思索了一下后,温盈还是规劝道:“夫君若是住得不惯主屋,不若暂时回西屋去住吧。”

以前虽说沈寒霁也一直有难眠症,但也没未见他这般的疲惫过。

沈寒霁垂眸醒着茶具,解释道:“现在并非是因宿在何处才会难眠的。”

或者说,从淮州回来后,无论在何处睡都已经一样了。

“那是为什么睡不着?”温盈问。

问这话的时候,温盈想起了他做噩梦的那个晚上。这几日的晚上,她半夜朦朦胧胧醒的那一会,都发现他不在床榻间,偶尔会隔着帐幔和屏风看到坐在外边的模糊身影。

而早上醒来的时候,他又总比她起得早,起得比当时分房住的时候还早。

沈寒霁抬眸与她笑了笑:“大概是那药丸的药效没什么作用了,等过几日我再去寻金大夫调制新的药出来。”

虽是这么说,但沈寒霁也知道药效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而已,更深的原因是旁的。

起初,梦中只是床榻之侧躺着一个七窍流血死人的单调可怖画面,这倒是对沈寒霁没多大的影响。可若这死人有了脸,才是最难熬的。

先前未回淮州时,倒是偶尔出现过温盈的脸。但自淮州官船遇险,温盈河中遇险那日起,夜夜被梦境所缠,梦中的那个死人,皆是温盈的脸。

从梦中惊醒,就再也睡不着了。

从淮州回来,至今也有五六日了,他估摸着每日也就只睡了一个时辰左右。白日偶尔才得浅眠小半个时辰。

那次水寇夜袭,在船上察觉到温盈落水的那一瞬间,惊惶的感觉猛的涌上了心头。

在把人救起来的那一瞬间,他才真真正正的松了一口气。

而在跳船的那一刹那。脑海中浮现起了一个念头,万一温盈真的没了,往后余生又该怎么过?

没有任何答案,也没来得及去思索答案。

那是沈寒霁生平第一次偿到了惊惶,失措的滋味。

大概是这种滋味,才让梦魇夜夜造访。最怕的是什么,就来什么。

温盈听到他要继续用那药,温盈本不想继续深究,但琢磨了一下,这助眠的药若是用多了,没准还会产生了依赖,所以还是好意的提醒了一声:“是药三分毒,别吃太多了。”

低垂着脸的沈寒霁嘴角微勾了勾,轻“嗯”了一声,嗓音清清淡淡的,尾音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温盈也不知他怎的心情好了。

望着他动作娴熟优雅地煮着茶,虽有些赏心悦目,但也没有观看的心思,她现在只想着明日宫宴不要出错的好。

沈寒霁抬眸看向眉头微锁,眼神中带着思索的温盈。察觉到她心思似乎飘远了,倒也没有打扰她,只慢条斯理的煮着茶,现下倒也有几分惬意。

茶渐渐飘出茶香,温盈也回过了神来,沈寒霁放了个茶盏在她面前的茶几上,缓缓倒入芽黄色的香茶。

“明晚放宽心态便好,不必太过紧张,若是怕出错,就跟着母亲。”

温盈端起茶水,饮了一口,唇齿留香。

随后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沈寒霁大概在面临着生死的时候,都依旧能淡然从容。可她不行,她与他生长的环境本就不一样,她又躲在后宅那么多年了,鲜少了解金都那些贵妇贵女的圈子,从而面对上比较大的场面,难免会有些底气不足。

她还是得摸索地走一段路,才能有底气继续走下去。

喝了些茶,温盈想到明日那么重要的场合,沈寒霁的状态虽依旧清明,可他眼底下的青色有些明显,怕他明日精力不足,还是劝道:“夫君还是去睡一会吧。”

沈寒霁点了点头:“一会,我再去睡。”

过了一会后,温盈看着小札,沈寒霁倒也听她的意见,去午憩。

进宫宫宴,温盈穿的是一袭浅紫色衣裙,长衫偏深色些,刺绣精致,银线勾勒出一大片精美的海棠花。

无论是梳发髻,还是上妆,都是主母身旁的两个婆子来做,蓉儿与小翠在一旁观摩学习。往后若是出入较为隆重的场合,也不必手忙脚乱。

从屋中出来,便看到了一袭红色状元袍的沈寒霁。

面如冠玉,龙章凤姿。便是立在那处,都像是一块红色的润玉,温润且惊艳的润玉,让人一看忍不住再看。

无论是成婚那日,还是今日,再次见到他身穿红袍,温盈依旧觉得惊艳。免不得心想今晚会有多少家的姑娘夜不能寐了。

沈寒霁行了过来,朝她伸出了手,唇角噙笑:“娘子今日格外的光彩照人。”

往前都是有些不耐的时候,才会这么唤她娘子,今日倒不知是哪根弦不对了,夸人竟还要带上一声娘子。要不是他脸上的笑不一样,都差些让她以为她这身衣服哪里惹他不喜了。

温盈把手放到了他的手上。脸上带着笑意,恭维回去:“夫君今日也格外的丰神俊朗。”

“哪里,娘子更好看些。”

“夫君更加俊朗些。”

夫妻官腔互捧了几句,也就出了门。

今日一同进宫的还有永宁侯夫妇,因孙氏“身体抱恙”,自是在府中养病,不会一同进宫,不然像往常的宫宴,主母也会一同带上她。

云震苑中,孙氏看着墙外,幽幽的道:“温氏如今可算是扬眉吐气了,现下也能进入宫廷,出入宴席了。”

一旁的婢女鄙夷道:“那温氏小门户出身,又年幼失母,从未出席过什么隆重的宴席,如今宫宴这么大的场面,没准会惹出什么笑话,这是第一次出席宫宴,没准也是最后一次了。”

孙氏闻言,心头舒服了许多。摇着扇子,轻嗤了一声:“也是,就温氏那样的小家子气,只怕今日宫宴畏手畏脚的,还会丢了侯府的脸,往后母亲也不会带她出席任何的宴席了。”

有这样想法的,不仅是孙氏,也有一些贵女。

昔日沈家三郎还未成婚的时候,诸多贵女见到他都免不得眉目犯桃花。他成婚那日,金都不知道贵女们哭湿了多少帕子。

沈三郎成婚后,不少的贵女都想知道那新妇是怎么样的,可却从未见过她出席任何的场合,只是从永宁侯府的女眷中听到一些只言片语。

从这些只言片语中,她们知道这新妇是个上不了大台面的。

知道他们夫妻似乎感情也不是很好。

所以她们都以为这温氏是个唯唯诺诺,相貌平平的女子。

那样风光霁月的沈三郎竟然娶了这么个女子,她们为他感到不值,但处处又拿着自己与温氏比,觉得自己样样都比温氏好。安慰自己,沈三郎不是不想娶她们,而是他家主母不会给他娶高门妻子,只给他娶了一门低门普通女子。

温盈也不是第一回进宫了,只是上一回是因被李清宁迫害,为了见太后而进的宫,而与现下是因沈寒霁高中,伴随他入宫,所以是完全不同的心境。

皇宫宫宴,再低调也奢华得让人花了眼。

从进了办宴席的殿中后,便与沈寒霁分开。温盈跟随在主母身后,走过觥筹交错,其乐融融的正厅,随着一个内侍走过两重珠帘,进了偏殿。

殿中是女眷的坐席,因没有男宾,似乎随性了许多,有站着,有坐着。或看着外边的歌舞,或者饮茶闲聊,有老有少。

宫廷虽规矩森严,但为了宫宴尽兴,从前朝开始就免了许多的规矩。

虽然随性了许多,但也不失仪态。

无论老少,无一不是华衣美服,精致妆容,衣香鬓影,仪态大方。

见到永宁侯夫人与状元娘子进殿后,品阶低些,和那些年轻的女子都相继站了起来。许是因前不久清宁郡主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大家都停止了闲聊,看向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