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秋婉当然知道他只是客气,若不然,为何随从出去拿匣子的时候不吭声,银子都摆到面前了才拒绝?
而她方才没出声,就是要让李泽彦以为东西是自己囊中之物时,再生生送走。
得到了再失去,才会更痛嘛。
张父还想要推,张夫人已经一把接过匣子递给丫鬟:“你爹就是白操心。”又瞪一眼张父:“泽彦是回门来了,又不是上门要饭,你给银子像什么话?看不起谁呢?”
李泽彦张了张口,发觉自己不知该说什么。但他知道,张夫人要饭的话都出来了,他得歇了从张家拿盘缠的心思,至少,今日是不可能拿了。
张大哥看着面前的闹剧,直觉里面有事,将到了嘴边的劝说咽了回去。转而说起了别的。
气氛渐渐融洽,一盏茶完,秦秋婉起身告辞:“我还有事,反正离得近,过两天我就回来。”
张夫人知道她即将要做的事,抢在所有人之前开口:“我送你。”
出去时,李泽彦走在最前,林琴兮跟在身后。张夫人拉着女儿走在最后,手中拽得紧紧,眼眶湿润。
秦秋婉看在眼中,心里也不是滋味,盘算着多折腾了一下前面两人哄她开心,道:“娘,你别送了,得空我就会回来。我还得去见表哥……”
张夫人恨得咬牙,闻言冷笑了下,语气意味深长:“你那表哥最喜温柔的女子,我观林姑娘性子应该投他脾气,这门婚事,有八成可能。”
前面两人身形同时一僵。
福源酒楼是城中数一数二的大酒楼,哪怕是在大堂用膳,一顿下来也得好几两银子。
三人刚一进门,就有个随从过来相请:“表姑娘,东家已经等着了。”
秦秋婉道了谢,拉着林琴兮跟着随从往上走,低声道:“我那表哥哪儿都好,就是手散,一个月里有大半个月都在酒楼吃饭。还每个月都要置办新衣,前几天给我表姨母买了一套从京城那边来的首饰……”她声音压得更低:“听说是给太后雕凤冠剩下的玉料。比同样质地的首饰价钱翻了几番,花了近千两……”
林琴兮手一颤,揪着帕子很是紧张。
身后李泽彦满脸不悦:“娉婷,你别逼表妹。”
秦秋婉一脸莫名其妙:“我没有啊!”分明是她自己愿意。
一开始她扶了几步,后来这楼梯都是林琴兮自己上的。
正是因为看出来了这些,李泽彦面色才难看无比。眼看就要到顶楼,他看向低着头的林琴兮:“表妹曾经你和表妹夫两情相悦,约定好要一同白首。你怎么能……”
秦秋婉一把将林琴兮挡在身后,质问:“他都死了,为何不能?难道你真要表妹殉情自杀么?”
李泽彦:“……”
“别吵了。”林琴兮低着头,声音细细:“我听表哥的,不见了就是。”
秦秋婉似笑非笑:“一嫁从父母,二嫁随心。他又不是你的谁,你做出一份小媳妇的模样给谁看?”
此话一出,林琴兮豁然抬头:“我不是……”
李泽彦也皱起眉:“别胡说八道。”
秦秋婉摊手:“我想不明白啊,这么好的亲事,表妹都愿意来见人了,你拦着做甚?跟表妹有仇吗?”
李泽彦:“……”
两人都不动,秦秋婉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叹了一声:“也罢!就当我好心办了坏事,不见就不见吧!来都来了,我要去吃点心,你们俩自便。”
见她把两人留下,李泽彦总觉得不对劲,急忙追上:“夫人,我陪你。”
秦秋婉头也不回:“表妹嫁人你舍不得,非要放在眼皮子底下,你还是陪她吧。”
此话落在李泽彦耳中,更觉心虚,不由得靠秦秋婉更近:“我听说富源酒楼的红豆点心不错,夫人要尝尝么?”
两人进了三楼,楼梯上的林琴兮咬着唇,难堪之际,忽然有个随从过来行礼:“敢问姑娘可是姓林?我家主子已经等了许久了。”
林琴兮又看了一眼李泽彦小心翼翼护着别的女子进门的背影,心下一横,颔首道:“劳烦你。”
等到秦秋婉吃完了一盘点心,和李泽彦相携下楼时,就看到林琴兮正和一位三十岁左右男相对而立。
女子娇羞低头,男子温柔而笑,眼神只看着她。
怎么看都是一副郎情妾意模样。
这情形落在李泽彦眼中,气得他脑中轰然一声,大踏步下楼,一把扯开林琴兮:“表妹,你在做甚?”
秦秋婉追了过来,笑意盈盈:“夫君,这就是你不对了,表妹正和人闲聊,你气什么?”
李泽彦:“……”
他死死瞪着林琴兮,压下心头的怒气,咬牙切齿:“我没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