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这对夫妻真没有和好的可能了?”
“自然!”另一个声音语气笃定:“和离书都已经拿到衙门给了师爷,钱富这几天都没能回去。张夫人那边……听说最近正在相看……”
张云芳和离之后,对于外人称呼自己钱夫人时很是恼怒。早已对外严明,要想和她交好,就不许在她面前提那狗男人的姓氏。
她这么大的年纪,称呼姑娘也不合适。于是,所有人都称她为张夫人。
“这么快?”先开口的声音语气诧异:“她这个年纪,哪那么容易就能找着合适的人相看?”
“门当户对那自然没有。”语气笃定的那人接话,声音压得极低:“我听说,她找了中人,只挑好看的那种养在身边……”
“不会吧?”好几个人异口同声地惊呼出声。
赵长春也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放在唇边的茶水还没来得及喝,却觉得心里堵得慌。家里可还养着那父子三人……想到钱富说要留下住这事本就蹊跷。如今看来,过儿女之前的苦日子是假,没地方去赖着不走才是真!
赵长春也怕把人给误会了,回头闹起来得罪了人。他看了一眼三楼伙计进去的那间房,见还没有动静,拎着茶水坐到了正在低声说话的几人桌上。
对着几人诧异的目光,他笑了笑:“我是东家的表哥,在这儿等她。”
听到这话,众人面面相觑。
其中有一位还看向了伙计,想让他过来请人离开。
实在是赵长春这一身破烂得很,加上脸上的伤,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在这酒楼喝茶的。就算是东家的亲戚又如何,他们上门是客,是来消遣,可不是放这样一个人在边上辣眼睛的。
赵长春见状,低声道:“我是好奇你们口中所说的那位钱富……”眼看几人愈发不耐烦,他心里也知道,背后说人本就不好,亲近的友人之间闲聊还无所谓,当着他一个外人,几人也不太可能告诉他。
他飞快道:“是这样,我是住外城的,我看到了你们说的钱富。”
想叫伙计的那人立刻收回了手,半信半疑问:“你认识钱富?”
赵长春振振有词:“我都说了东家是我表妹。她最近和钱富的本家叔叔定了亲,就这月底的婚期。我刚好和钱富有几面之缘。”
听他说得有理有据,不像是骗子。几人来了兴致,有人问:“他如今在哪?过得如何?”
“就在外城,借住在亲戚家里。”赵长春见几人对这样的回答不满意,他含糊地道:“外城不知道这些消息。那家人都以为他还是富贵老爷,伺候得精心着呢。”
几人相似一眼,也觉得这事好笑,当即并不着急赶人走,再次追问钱富的下落。
赵长春凑过来为的可不是跟他们讨论钱富,是想确定一下钱富如今手头还有没有银子,当即道:“几位,你们倒是说说,他离开时的情形如何?夫妻和离时有没有分他家财?”
“分个屁。”有人嗤笑:“钱富当初长得不错,哄得张姑娘下嫁,这些年靠着妻子的嫁妆和岳家的扶持才越过越好。说到底,他凭的还是张姑娘的那份心意。”他压低声音:“你是不知道,两人分开的时候,钱富被剐了个精光丢在街上,张姑娘还写了一封休夫的书信……”
赵长春:“……”剐个精光?
那别说银子,连贵重的衣衫都没带上一件。
听到这话,他哪里还坐得住,霍然起身,几人把他拉住:“他住在外城哪里?”
赵长春不想说。
从这些人一点小事就能议论半天来看,真的找着了钱富的行踪,他们赵家肯定也会被这些人说笑许久。恰在此时,伙计从楼上下来,一脸为难道:“东家正在忙,没空见你。”
态度还算和缓,但语气已经不如方才客气。
赵长春心里知道,伙计应该是看到了张苗娘对自己的态度才会如此。
如今钱家父子正在自家蹭吃蹭喝,再晚发现一点,又要被他们吃一顿晚饭。再有,这样的大茶楼里,赵长春并不敢吵闹……从张苗娘那里得好处的事可以从长计议,还是先守住自家兜里的银子要紧。
想到此,赵长春也不再纠缠,很快出了门,找了一驾马车往外城赶去,太过着急,他甚至没有与人拼车,自己承担了车资!
回到家中,已是夕阳西下。
赵长春一进门,就看到母亲一只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端着一盘菜往屋檐下走。
而屋檐下,父子三人毫不客气地大快朵颐。看到赵母过来,林宇伸出手,作势要接盘子,还道:“姨婆,你这个菜油有点少,我们又不是兔子。”
赵母也不知是热的还是痛的,额头上满是汗,闻言扯出一抹笑:“家里荤油不多,还没去买……”
她本来想以此说出自己手头紧,暗示钱富拿银子。谁知话还没说出口,斜刺里伸出一双黝黑带着伤的手接过了她手里的盘子。
赵母吓了一跳,侧头望去,看到是自己儿子,讶然问:“长春,你一大早去了哪?”
赵长春看了一眼手里的炖肉,冷笑道:“我去了内城。”
他看向钱家父子的目光里满是不善。
钱富心下一突,口中的饭忽然就就不香了,他勉强扯出一抹笑:“你这样看着我做甚?”
“钱老爷,今日我去了内城的茶楼里,刚好听人讲起最近的新鲜事。一位姓张的姑娘,把成亲近二十年的夫君给赶了出来,还写了一张休夫的纸……”
钱富:“……”完蛋!
赵母:“……”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