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寒雪梅中尽,春风柳上归。
又是一年春来到,当中原的皑皑白雪还没有被激战的双方鲜血化尽之时,南疆的暖来的及早,百中教丝毫没有被些许小寒所影响,反而热闹一片,因为新教主即将继位,那就是数日前被刀玉鑫召回来的苗不燕。
谁也不知道这些年苗不燕去何处了,也许以后都不会有人知道,教众们只清楚她是在一个夜晚行色匆匆的赶回来的,这名少女年纪轻轻,修为只有金丹期,却要执掌一个不亚于骸谷、昆仑的百中教,很多人心中都有些担忧和不信任,很多核心人物都知道,她不过是双方争执不下情况下在夹缝中被推举出来的,她将来要带领百中教走向何方谁也不清楚。但是,苗不燕回来的第一天就用自己的独特的魅力让天下悠悠之口心悦诚服,这谁都没有想到。
那天夜晚,苗不燕赶回百中教总坛,事先接到消息的五大寨寨主、寨佬全部在场,等验明身份之后再无异议,苗不燕面容白皙,有些文弱,她小声的和各位叔叔、伯伯、前辈问好,毕竟一别数年,刀玉鑫站在她身边坚定的守护者她,这是她的侄女,不能让她被人暗杀,待寒暄完毕,沙马俄里站了出来,他公然请辞,不光是履行自己先前的诺言,同时他心里也明白,自己是逼苗一雄退位的不二人选,苗不燕继位之后,苗一雄肯定会在背后借她之手报复自己,还是急流勇退吧。
但苗不燕却握着沙马俄里宽厚的大手刹那间就哭了,众人不明所以,苗不燕伏案而泣道,沙马俄里如自己伯父,纵然父亲有一万个不对,但是自己既当此位,就要同心同德,率百中教度过战争劫难,不想沙马俄里伯父如此狠心,瞧自己不上,要弃自己于危难之中,日后自己有何脸面见先祖之灵?求伯伯降尊忍屈,还望扶着自己走完这一段。
很多人都以为苗不燕回来当教主第一件事就是找沙马俄里这个不共戴天的大仇人算账,甚至有人想着这会引起一阵腥风血雨,毕竟苗不燕身后站着的是刀玉鑫。但不想苗不燕居然以泪挽留。沙马俄里自己也深感意外,半晌,长叹一声,罢了,一人做事一人当,施礼道自己受教内抚育之恩,这身老骨头在陪教主走一段吧,日后战争结束,燕子若是想找自己算账,要杀要刮,自己悉听尊便。苗不燕擦泪以先祖之灵歃血盟约,前世今身,绝不以私仇和沙马俄里作对,有违此言,愿身陷刀山火海,万劫不复。苗不燕以乎常人想象的气度包容了当初反对他父亲的最大敌人,小小年纪确实显露出了以大局为重的气概,让很多人都收起了怀疑。
开春的第一天,百中教广邀五湖四海的友人前来继位大典观礼,汉人的几个重要门派都派人到了,很难以想象不久前还要刀兵相见而此刻却携礼来贺,不光如此,朝廷和元蒙法师也派人来了,蒙汉双方都对这样一位年轻的教主很好奇,不知道她要带着百中教走向何方,在中原大地上杀的头破血流的双方在这战火冷落的南疆碰面免不了又起摩擦,苗不燕让刀玉鑫执掌大典的法旨门规,昭告四海,今日是喜庆之日,来者皆是南疆贵客,若是有人动刀动枪,刀玉鑫可先斩后奏,以正地主之威。
蜀山来的人就是元毅和元扬带队的,大大咧咧的元扬站在人群中有些不满,元毅却小声的让元扬收敛些,暗道这个女子不简单,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但是她如此强势,将会让战争爆以来一直饱受争议、左右摇摆而又彷徨不定的百中教看见希望,日后也许会很麻烦。
论实力,百中教自然毋庸置疑,但是论地位,那就和蒙汉双方差不远了,他们一方是中原之主,另一方则是老派豪强。苗不燕露面伊始,弱小的身躯坚韧如铁般威震一方,让众人如当头棒喝,赞一个“好”字。整个仪式进行的十分盛大,彰显百中教大派之名,苗不燕身穿傣族服饰,头戴七彩孔雀冠,刀玉鑫特地让冯三妹找了些汉人的胭脂水粉给她简单装扮一下,以往百中教都是男教主,这回是破天荒的头一次女子当家,自然要打扮的漂亮些才对。
整个仪式分成祭天、祭地、祭祖,一共三日才散,期间,苗不燕虽然大宴来宾,但是绝口不提战争之事,直到三天之后宾客带着回礼打道回府都吃不透百中教接下来的意图,不禁有些懊恼。等大典结束之后,苗不燕立刻马不停蹄的赶回总坛,连夜召开五寨共商,谈论战争事宜,同时严令,敢在共同商议时起冲突者,让左右祭带教行就地正法。所谓畅所欲言,今日言者无罪,扰者必死。
此时海丹已经全部移交了教主大权,但是苗不燕还是很尊重他,请他先谈谈自己的看法,不光如此,今日到场之人,每人都要开口,不许敷衍了事,说出真知灼见,哪怕辱骂自己无能都无罪,必须要听听众人的意思。众人一直说了一夜,不仅把是战是和的主张说了出来,还把南疆目前的兵马调动、粮草、民生等问题一一阐明,递交了文书,苗不燕全部记录于心,最后只问大家一个问题:有没有人想过我们自己自立?不依附于任何一方?
除了刀玉鑫主动举手,几乎没有任何一个人说话,苗不燕点点头,问沙马俄里,为何大伙都忘记了我百中教千百年不曾改过的教规?沙马俄里苦笑一声,回答道南疆地小民弱、物资匮乏,和平时期尚能自立,中原双方大战一开,都对南疆虎视眈眈,自立的事情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在夹缝中求全保存百中教实力为上。
“那么战后呢?”苗不燕又问,有没有人想过战后怎么办?投降蒙古还是依附汉人?
众人沉默……
“我们畏惧死亡吗?”苗不燕站起来大声叱问。
“死有何惧?惧又为何?”所有人激动的站起来大声回答。
“那就是了!”苗不燕“咣当”一声把教主大印拍在桌子上,“那我们就开战,宁可以身殉教,也绝对不屈膝任何一方!”
“和谁打?”众人不明所以。
“谁来我们就打谁。”苗不燕回答的斩钉截铁。
众人愣住了……下一刻,多少人激动的老泪纵横、泣不成声,从未想到战争走到今天还有人敢说出当初的百中教口号,就连木然亭都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文弱的少女,居然有勇气挑战蒙汉双方,以不畏死来阻挡死亡,以不屈服来反抗屈服。
“命——”苗不燕把随身的傣刀插在桌子上,“南疆从今天开始,以兵马为先,老弱妇孺全部迁徙深山,五大寨齐出,分往南疆各地整顿军马,收拢本土部队和教内驻守各地盅师,以三月为限,违者立斩。”
“我们这一次也破例用用汉人的官职吧。”苗不燕伸出纤细的手指开始指着人头点将,“命海丹,为教内军门,抽掉教内合适的人选谋划日后的南疆攻防;刀玉鑫带人驻守北境,沙马俄里驻守东境,二者整顿兵马,操练阵型;乌蛇寨负责粮草物资供给,侬吁柯为总提调,两月内必须各线完成补充;木然亭带领赤蛛寨驻守东北,防御贵州境内元兵;申岩带檀虫寨居中,三月之内招募兵勇完成初训,集结后续所有人马;教内安全,皆由左右祭带领教行拱卫,战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幼,全部加入,期间对蒙汉双方三缄其口,三月之后,众人齐心合力,扫除南疆一切战火。”
这一刻,百中教紧急行动起来,所有人都恍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才是我们长久以来一直坚持的……
苗不燕以羸弱的身躯将要力斗蒙汉双方,要以鲜血来捍卫中立的地位,用身躯来告诉中原那些人,我们从不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