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晚上都在愁学习,那些遥远的话题,连想都没想过。
因为觉得遥远到不现实,徐写意没放心上,出来后和林笙照常通电话,他说还得些日子才能回来。
听着男人低低的声音,徐写意脑海想象着,林笙沉声说话时喉结轻微滚动的弧度,不禁露出微笑:
“我们是不是心有灵犀?其实刚我也正想跟你打电话呢。”
林笙敏锐地捕捉到她话里的讯息:“有事跟我说?”
徐写意翻gracel宣传册的手指一颤,“没、没什么事啊。就是,想听听你声音”
好在林笙没追究她的磕巴。
徐写意松了口气,以为是林笙工作太累才放过她拙劣的借口。
又聊了一会儿,时间不早了,两人互道了晚安,电话挂断。
徐写意有点郁闷地看着手机屏幕。
“这么遮遮掩掩的,是干嘛呢”
她翻翻腿上的宣传册,想了想还是算了。
林笙那么忙,还是等他回来之后再跟他商量吧。
“那孩子快二十了吧。”
窗前,林笙刚挂掉电话,胡秀先就走过来。
她幽幽一叹:“一晃,都两年了。”
林笙注意到她日渐佝偻的背脊:“夜很深了,您去休息吧,这几天挺劳累。”
胡秀先露出诧异的眼神。
也是,这个家不像家,互相关系冷冰冰的。温柔的语言反而显得奇怪。
“难得你在家呆这么久,陪你说会儿话。”
她发话了,林笙就不再反驳。
胡秀先考虑了一会儿,缓缓说:“你爷爷那儿同意了,你找个机会带她来家里,跟我们正式见见。”
林笙眼睛往她那动了动。
“二字开头就不是小孩子,对感情,她也应该知道轻重,有个规划。”胡秀先难掩疲倦衰弱的眼神看着林笙,口吻认真,“你明白我这话什么意思。我也知道你反感我们管这管那,可你爷爷的身体不允许他慢慢等了。”
林笙看见老人日渐稀疏白发,和干皱衰老的手背,到嘴边的话卡住。低声说:“她才刚上大二,还是个学生。”
“你什么都为她想,就是从来不想想自己!”
说完,胡秀先叹气,“你不要跟你爸一样,想那么多,一辈子执着又愚蠢。放不下感情,又要大度地成全她,最后落得这个命。真当自己是个圣人。”
她恨铁不成钢,更伤痛不忍多提,低头摆摆手表示不说了。
气氛一时沉重。
林笙亦沉默不语。
林向阳这辈子,博学多识,转行做生意也很成功,唯独感情和婚姻乱七八糟。
林振国一直觉得他脑子有病,唾弃得很,所以这么多年父子俩都坚持着谁也不肯低头。
胡秀先深吸气,平静了下心绪:
“你不要学他,想要的,就要牢牢抓在手里,不要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成全想法。既然你喜欢这女孩儿,就早点把她娶了、带在身边。这个社会啊,诱惑太多,就像当年你的母亲,当时离开的时候也是很感激向阳,说等她火了、不想混圈了就回来可是,后来呢?”
她不想再说,摇着头,上了楼。
窗开着,阴冷的雨丝随风飘来粘满窗台。
屋子很静。
老人上楼的脚步声缓慢又清晰。这个家,在林向阳过世后就弥漫着挥不去的哀衰。
林笙站了会儿,有些烦。
他拿出烟盒才发现烟只剩最后一支,他熟练地抽出,夹在指间,没来得及点燃就一顿。
他就看着那,干净如少女肌肤的烟杆。
曾经林向阳是否也是这样的手势,一支支,直到肺癌晚期?
一个自尊强烈的男人。
不能流泪,无法言说,只能这样一边伤害自己、一边在烟雾里麻痹,幻想。抽着闷烟。
“真是,何其可悲。”
林笙喃喃着,完全失去了抽烟的兴致。
他放眼窗外夜雨。
假想着,如果当初周辛虞想当大明星时,林向阳没有成全她,等着她耗过那个渴望之后,是不是他们现在还在一起?
是不是,就没有后来这些事?
他们没离婚。
他这个孩子,也不是这样冷冰冰、对什么感情都很难体会的鬼样子。
林笙深吸口气,想着胡秀先的话,翻出徐写意的电话号码。
周辛虞和林向阳是一般大的年纪。认知差不多。
可徐写意呢?
她比他小了整整十岁。
每次有自私的想法,他总会忍不住自责、放弃。
本来当初这女孩就没想和他走下去,她坚定地拒绝了。是他,情不自禁、不顾一切吻了她。
那是她初吻,对他这样深谙感情套路的英俊男人,她怎么说得了“不”。
他是大哥哥,对这段感情有很大责任。
林笙摁摁太阳穴,又低笑出来。
他这在胡想什么?
徐写意还在北原的家里等着他回去,一切都还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