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喜晨昏昏欲睡的点点头，表示她记住了。</p>

可是等她醒来，她又会故态复萌，闹着要去外公家，而后微笑着问他的名字。</p>

直到顾望辞也生了一场病，卧床不起，弥留之际。</p>

他还紧紧地握着姜喜晨的手，虚弱的双眼，认真地看着她：</p>

“我叫顾望辞，是我陪了你一辈子，你记住了吗？”</p>

姜喜晨哭着在他床前，不住的点头：“记住了，记住了，你不要死，我不许你离开我。”</p>

顾望辞陪了她几十年，一辈子都很听她的话。</p>

只有这一次，他没有做到。</p>

姜喜晨难过了许久，在三个儿女的陪伴下主持了葬礼。</p>

而后姜云端搬过来照顾她，跟她同住。</p>

姜喜晨伤心了很长时间，憔悴了很长时间，几乎是卧床不起。</p>

忽然有一天，又重新有了精神，让姜云端给她换上美美的衣服，却不许姜云端给她梳头发。</p>

姜云端挽着母亲的手，走着那条父亲走过的路，看着母亲认真的摘花。</p>

忽然疑问：“送给外公的花，为什么要选择玫瑰？”</p>

姜喜晨偏头眨着眼睛，小老太太娇俏的神态，一如当年，那个明媚如花的少女。</p>

满怀心事的笑容，甚至还有些羞涩。</p>

“这些花不是送给外公的。”</p>

“那是送给谁？”</p>

“送给舟哥呀。我把礼物送给舟哥，让舟哥给我编辫子。他编的头发可漂亮啦，所</p>

有人都比不上。”</p>

那一刹那，像有一道白光，在姜云端的脑海中炸开。</p>

她静静望着自己母亲，无法想象，在父亲陪伴照顾她的那些年，他有没有问过母亲一样的问题。</p>

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态，聆听了她的回答。</p>

姜云端便不说话了，沉默的看着自己的妈妈跟个小女孩一样，快乐的在花园里采花，等她终于满意，顺手把花放在一边。</p>

姜云端拿起来，姜喜晨疑惑地看着她：“你是谁？不应该是顾望辞陪着我吗？”</p>

姜云端怔怔地看着她：“您还记得他吗？”</p>

姜喜晨点点头，骄傲的笑着说：“我当然记得他啦，一个很奇怪的小老头，他总是在我耳边重复他的名字，告诉我不许忘记他呢。”</p>

说着说着，她又自己走回别墅，躺在客厅的摇椅上，怀中抱着玫瑰，偏头望着窗外的夕阳。</p>

“好累呀，今天是走不到外公家了，我该睡了。”</p>

姜喜晨半闭着眼，理所当然的指挥道：</p>

“我不要你，你去叫顾望辞来，我喜欢他陪着我。”</p>

姜云端忽然觉得不甘心，坐在她身边，轻声问：</p>

“如果你的舟哥跟顾望辞，只能选择留下一个，你会选谁？”</p>

她问出口，却没等到回答，姜云端低下头，发现姜喜晨已经睡着了，唇边还带着女孩子似的软软笑意。</p>

岁月带走了她的美貌，在她的脸上留下了褶皱的痕迹，可她的笑容却还是一如少年时期的那样烂漫，没心没肺。</p>

玫瑰映衬着她的笑容，这个漂亮骄傲了一生的女人，哪怕是苍老，也一如往昔的骄傲优雅。</p>

她睡了，再也没有醒来，没人知道她的答案。</p>

于是姜云端作为她的女儿，帮她做出了决定。</p>

她把姜喜晨跟顾望辞的墓碑，和俞厌舟的墓碑选在了同一个墓园，连同姜丞的一起。</p>

几人挨得极近，却是背对着背。</p>

姜喜晨跟顾望辞合墓而居，对面就是姜丞和姜母。</p>

而俞厌舟的墓碑，却在他们背面。</p>

一阵风吹过，就能把他们这边的气息带到俞厌舟那边。</p>

却是机会渺茫，永不相见。</p>

正文-【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