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不是别人。”
她说得小心翼翼,还不忘觑他一眼。
关景之没听见般自顾自的吃完饭起身回房,冷沉的面容却因她那句话而渐渐爬升一丝困惑――他于她不是别人,那是她什么人?
宋碧菡吃完刷洗好碗筷,关了客厅的灯回房时有些迟疑――她是要回自己房间还是他房间?
站在楼梯口纠结了会,她抬步踩上台阶惚。
现在她不会再做噩梦,已经没有了回他房间的理由。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总是忍不住想起在那晚在酒店发生的那一幕,而即使是隔了半个多月,她现在想起仍有些不寒而栗,浑身都疼。
――你不是为别人而活,为什么要在意别人的情绪好坏温?
――你又不是别人。
当时她这样回答,也不知道他心里会怎么想?
其实她那时只是说出她内心的真实想法,因为在她心里,他和其他人的确是不一样的。
她不会在意别人是否生她的气,也不会和别人同睡一张床,更不会为谁费劲心思学下厨。
可如果那个人是他,她就会。
虽然她还是怕他,但现在除了怕,还多了些别的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即使明知道有些事情不可以,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会情不自禁的去关心他,心疼他,在乎他。
她不知道她对他的这种感情是属于什么范畴,亲情亦或者是别的什么,她无法定位,也不敢去细想,就怕想清楚以后自己无法再坦然面对他。
――
次日天空放晴,六点多就起来的宋碧菡换了套白色运动衫下楼,打算恢复终止了一个多月的晨跑。
巧的是她下楼后关景之也恰好从卧室出来,身上同样是套白色运动衫,看到她,像是楞了下,随即又恢复一贯的淡然。
宋碧菡看看他,又看看自己,不自觉弯了弯唇,因为想到两人穿的运动衫同色同款,像极了情侣装。
以为他会直接走去阳台,和往常一样在跑步机上进行室内运动,没想到他径直走向玄关,然后换上减震跑鞋往她这边看来。
而她顿了顿才反应过来他是要和自己一起晨跑,立即小跑过去。
换好鞋两人一起出门,慢跑的关景之跑得并不快,宋碧菡却还是跟得有些吃力,不一会两人便拉开一段距离。
宋碧菡想追上去,但不怎么的,只要她跑快一点点腹部就会明显不舒服,有一种坠痛感,像是快要来大姨妈……宋碧菡心头猛地一震,步伐停下来。
因为前段时间反反复复高烧,她一直没留意这个月自己并没来大姨妈,加上她刻意地想忘记那晚在帝景酒店发生的事情,所以……
想到某种可能性,她脸色顿地刷白,满含惊恐的美眸瞪着不知何时已经停下来回头看着她的男人,那两道蹙紧的眉心明显噙着一丝不悦。
应该是她想太多了,不可能会那么倒霉。
她安抚自己,频频深呼吸,重新迈开步伐跑过去。
因为两人之间的剧烈拉得有点远,关景之在她跑来时并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跑,仍是蹙紧眉锁定她。
怕他等得不耐烦,宋碧菡咬咬牙加速跑过去,却在跑到一半时腹部忽然一阵剧烈的绞痛,让她脚下一软,整个人都瘫了下去。
关景之目睹整个过程,神色一凛,大步走回来。
刚俯身要询问她怎么了,未开口,目光就被她腿间那片迅速往四周扩散的鲜红慑住。
“……好痛……”宋碧菡一手按紧腹部,一手摸索到他的手臂拽住,只吐出两个字,人已经被痛昏过去。
关景之心口狠跳了下,迅速抱起她往回跑。
――――――
医院手术室外,卢亚宁一赶来便看到自家总裁雕塑般伫立在手术室门口,身上那套白色运动衫满是点点斑驳的血迹。
“总裁?”
他小心翼翼唤了句,等了会没回应,也没敢再开口。
过了不知道多久,手术室的门打开,一名矮胖的中年女医生边脱口罩边打量两人,瞥到关景之身上的血迹,问他:“你是病人家属?还是她流掉的那个孩子的经手人?”
“流掉的孩子?”卢亚宁神色瞬变,愕然看向关景之,后者神色未变,眸底却情绪翻涌。
“她有没有生命危险?”
“剧烈运动后引起流产大出血,如果再晚送半个小时,她身上的血都会流干。不过现在已经止住了,但流血过多,人还处于昏迷中。”女医生说着斜睨了眼关景之,一脸的欲言又止,却又忌惮他释放出的那股森冷的气势,想想还是没忍住:“怀孕了还去跑步,该不会是你们俩都不知道怀孕这件事吧?”
卢亚宁察觉关景之脸色又冷了几分,忙岔开话题:“总裁,这边我看着,您先回去换衣服吧,这么冷的天穿这么少会感冒。”
关景之没回他,却转身走向电梯口。
驾车回到玫园,他回房洗了个澡换了套外出的衣服,然后又上楼收拾宋碧菡住院要换洗的衣物。
返回医院时宋碧菡已经被送入高级病房,卢亚宁在病房外接电话,看到他,匆匆和电话那端的人说了两句便挂了。
“总裁,您十点――”
“把会议往后推,有什么事再打电话给我。”关景之打断他,推开病房门进去。
被隔绝在门外的卢亚宁怔了怔,本来还想问宋碧菡怀孕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实在没那个胆子。
关景之把东西放在靠角落的沙发上,随后走到病床边,黑眸凝着那张没有一丝血色的小脸,心头的疑问一个个浮现,最终定格在某件事上。
他掏出手机走向窗口,拨通一组号码,那边一接通便传来一个慵懒的男声:“大哥,我凌晨六点才睡,你有事快说。”
“把你那晚给我找的那个女人找出来。”
这边赖在被窝里的关耀之闻眼一楞,随即暧昧笑道:“大哥,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对她念念不忘,难道――”
“关耀之,如果让我知道那个女人没出现,你死定了。”
关耀之心头一震,而那边已经挂了电话。兄长最后一句不像是在开玩笑,也让他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当下也没了睡意,立即坐起,抓过手机从联系人里找到一个号码拨出去。
“路征,我大哥生日那晚我让你给找的那个处今天在不在?你让她立即联系我。”
电话那端叫路征的男人忖了片刻才回他:“阿耀,我记得我和你说个那个女孩的事,你怎么还问我?”
关耀之一楞:“你和我说过什么?”
“你大哥生日当晚大雪路滑,那个女孩去酒店途中发生车祸,她和的士司机都是当场死亡,我是第二天才知道的,而我知道后第一时间和你联系,不过你那时在和刑磊他们喝酒,有可能过后忘了也说不定。”
关耀之一听吓出一身冷汗――既然给大哥找的那个女孩死了,那当晚和大哥滚了一夜床单的又是谁?
想起刚才大哥在电话里警告的最后一句,他不自觉打了个寒颤,没敢再往下细想,下床换了衣服连洗漱和收拾行李都顾不得,匆匆边往外走边拨通一组号码,接通后不待对方开口就说:“阿东,我现在飞意大利,你空出时间来接我,另外不要告诉凌风和刑磊他们几个我去你那边,免得我大哥找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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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景之一直等到中午,仍没等到关耀之的电话,再拨过去,居然提示用户已经关机。
以他对自家弟弟的了解,那混蛋一般是在做了亏心事的情况下才会关机到处躲他。
这么看来,那晚和他在一起的女人不是那个花钱买来的,而是……他回眸望向病床上仍处于昏迷的小丫头,想起那次在酒店醒来看到床单上那一大片血迹,手心不禁一阵潮湿发寒。
难怪她第二天就搬回了自己房间睡,还连在家都戴着围巾口罩,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也不再给他准备一日三餐,甚至还刻意和他保持距离。
――我喝醉没关系,我又不会强迫你……你喝醉就不行,我好痛……我不想要了……
脑海里忽然窜过那晚她喝得半醉时说的话,当时他并没多想,只当她是在说喝醉酒了头痛,不想要了,原来……
他不自觉握拳,终于明白为什么那几场春/梦里被自己压在身下的女人不论五官轮廓还是气息都像她。
――
晚上八点多,宋碧菡才幽幽醒转。
关景之就坐在她病床边,见她醒来也没开口,只是目不转瞬的望着她。
相较他的冷静,宋碧菡却满脸惶恐。
呼吸里搀入的味道及视野里映入的那片刺目的白让她意识到自己是置身医院,而下腹在她意识清醒后隐隐传来的坠胀感也瞬间激起她昏迷前的记忆。
她脸色更白,眼眶里也迅速浮上泪意,又顺着眼角滑落。
关景之仍凝着她一动不动,直到她忍耐不住发出幼兽般的呜咽声,他才起身抽了把面纸替她擦拭眼泪。
宋碧菡闭上眼,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为什么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