冈村宁次的要求不少,可俞济时却很平静,始终耐心的听着,嘴角甚至还保持着淡淡的微笑。可他的心里却长出口气,兴奋异常,从战争之初的耀武扬成到现在的屈服投降,只经过了短短的七年,这是无数中国人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
当年近卫文磨发表不以国民政府为对手的声明时是何等傲慢,日军将领是何等张狂,三个月灭亡垩中国,现在七年了,中国没有被灭,灭的是他们自己。
德永宣读了条件之后,便看着对面的俞济时,俞济时想都没想便答道:“按照盟国之间的协议,日本军队只能无条件投降,北平日军也同样只能无条件投降,所以,你们的八条条件我们不能接受,但我们愿意在贵方的合作下,共同商议保护日本历史闻名的方案。”
德永的脸涨红了,他有种强烈的受辱感,俞济时的说话方式很像以前的日本将军,他盯着俞济时的眼睛,冷冷的,慢慢的问道:“俞将军,贵军以如此方式拒绝我方条件,让我非常怀疑贵方的谈判诚意。”俞济时淡淡一笑:“我方的诚意,司徒雷登校长和梁思成教授可以作证,贵方要讲条件,可是很遗憾,在开罗和德黑兰,我们便宣布了我们的条件,任何日本军队都必须无条件投降。”
说到这里,俞济时停顿下又说:“再说,你这八条是什么,停止对天津的进攻,我军已经占领天津九成地区,横山勇仅仅依靠日租界内的一小块地区苟延残喘,告诉您,日落之前,我们便能攻克天津。
日本平民是合法商人,可笑!七年里,你们的这些商人,利用你们的武力,巧取豪夺,用各种手段掠夺我国人民,吞并华商财产,还合法!简直荒唐!武士刀,战犯自行审判,那还有战犯吗?”
俞济时说到这里有些ji动了,他推开椅子站起来,瞪着德永说:“你们不过就是以北平作要挟,我告诉你,我们不怕把北平打烂,打烂了我们可以重建,没有什么了不起。”
德永心里有些紧张,他端起举杯喝了口水,稳定下情绪,提出八条,原也没指望中国方面全部答应,可没想到俞济时的态度如此强硬,根本不与谈判。
“俞将军,我不否认我们陷入绝境,但有一点你错了,我们日本军人不怕死,在我们的传统中,战死疆场是武士的最高荣誉。”德永想起昨夜冈村与他共同制定的策略,不管中国人如何表现,可他们回避不了的是,他们不愿强攻北平,只有在这一点上作文章,才有可能让中国人接受他们的条件。
“我们来谈判的情况,目前还没有向部队宣布,”德永的神情很严肃:“如果我们将这个消息透lu出去,不但我,就算冈村司令也都可能受到暗杀,严重的话,会导致兵变,所以我们必须有足够的理由说服稳重军官,以控制住部队。”
俞济时盯着德永微微摇头:“所谓的武士不过自欺欺人,我们的战俘营里已经有很多武士了,河边正三,谷寿夫,哦,对了,还有那个在青年军官中很有名的迁政信,都在我们战俘营里。”
听到迁政信,不但德永就连福岛远间也吃了一惊,迁政信在青年军官的声望极高,很多青年军官视其为偶像,他也自视为武士楷模,在日常举动中,也时时注意武士的行为规范,每个与他接触过的人,都称赞他是武士道精神的代表;可就连这个人也成了战俘。
过大的反差,让德永和福岛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布雷恩选时开口了:“将军,按照我们西方观点,你们的情况已经是绝境,这种情况下放下武器,不算耻辱。你们提到的八个条件,我们唯一能保证的是,你们将受到日内瓦协议的保护,至于其他,我们绝对不能接受,这个事情政治领导人早已经在开罗和德黑兰决定了。”
德永心中充满失败感,他有些不甘心的问道:“我们如何能知道,你们在轰炸时,会避免炸到我国的古建筑?如果不能确定这些,我们为何要放下武器?”
俞济时点下头:“这话还算有道理,所以我们请梁思成教授和司徒雷登校长来参加谈判,梁教授在我军光复山东后便提出在轰炸日本时,要注意保护日本的古建筑;司徒雷登校长刚刚脱离危险便赶到华北战区司令部,向我们建议,轰炸日本时,要注意避开日本国家图书馆,避开大学,等等,德永将军,说实话,我非常不理解,为什么他们要对敌国如此关心。”
俞济时的神sè愈加严肃,看得出他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停顿了好一会:“可你们呢,闯进了我们的国家,手无寸铁的平民,残杀老弱fu孺,看看眼下的北平,市民吃的什么混合面,大学几乎全部关闭,中小学校大部分关闭,你们,罪恶滔天!”
谈判会场陷入极度沉默,德永就感到一股股怒火如山般压下来,压得他有些透不气来,过了一会,他忽然发现,自己最不敢看的是不是俞济时,而是至今为止没发一言的梁思成和司徒雷登,他们高尚的人格力量,如富士山般让人仰望,在他们面前自己的任何诡计都显得卑下。
“我建议休会。”德永非常困难的吐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