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颙摇摇头,道:“怨不得你胡思乱想,原是这个来了!这样的话,咱们西山不能去了,你不能累着,这几日还需好好调息才是。”
初瑜涨红了脸,看着曹颙,说不出话来。
因初瑜不适的缘故,曹颙只好取消了西山之行,返回城中。
刚进京,他便听到有家仆人喊“大爷”。他掀了车帘,外头是门房上当差的长随带着太仆寺的属官。
想必是衙门里有事,曹颙想着,便下了马车。
见到曹颙,那属官连忙勒了马缰,翻身下马,上前道:“下官见过大人,终于寻着大人了!”
曹颙点点头,算是回礼,见他满脸大汗,满是急色,问道:“可是衙门那头有事?”
那属官回道:“是啊大人,哈喇尼敦井牧场那边刚送来八百里急件,去年雪少,今春发生马瘟,已经死了上百匹马!”
哈喇尼敦井牧场是太仆寺左翼牧场,是太仆寺两牧场中较大的一个,共有骡马两万余匹。
死了百匹虽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那个“瘟”字,若是遏制不住,谁晓得会死多少。这可是皇家马场,专门供应御马的。
曹颙虽不知现下自己这个代理主官能做什么,但是也知道不是清闲的时候,便到车前,隔着帘子对初瑜说道:“衙门里有事,我去瞧瞧,你先回家!”
待初瑜应了,曹颙便使人牵了马,随着那属官往太仆寺去了。
西单牌楼,太仆寺衙门。
少卿伊都立、唐执玉都在,连带着素日并不管事的陆经远也到了。众人的神色都很凝重,
按照康熙三十三年制定的章程,对张家口外各牧场,都有所定制。不管是太仆寺与内务府所属的中央牧场,还是八旗所辖牧场,每隔三年考校一次,孳生数与倒毙数,都有定额。孳生数超过定额,有赏赐;倒毙数超过定额,则是处罚了。
每百匹倒毙之数不超过八匹,算是优级,自牧副、牧长、翼领、副管、总管、上级副官、主官皆照例领受赏罚;若是倒毙之数超过十三匹,那就是人人都要罚了。
瘟疫是最可怕的,谁晓得最后会死多少马。虽说像他们这些京官,不至于像牧场那头一样挨鞭刑,但是若是牧场那边事大了,降一级到三级算是轻的。更不要说,今年是甲子万寿,这马瘟横行之事实在是触霉头。
曹颙见大家都苦着脸,问陆经远道:“陆大人,往常发生这样的事,大家如何应对?”
陆经远摸了摸胡子,道:“自是先禀告万岁爷,而后请旨往牧场去查看核实。”
曹颙站起身来,对众人道:“既是如此,那咱们这便唉声叹气也不是回事。若正要往张家口去的话……”说到这里,他视线打众人身上扫过,说道:“若是真要出京,就本官同唐大人走一遭,衙门中事,烦劳陆大人与伊大人了!”
众人皆起身,道:“是,谨尊大人安排!”
曹颙点点头,对唐执玉道:“唐大人可以使人回家收拾下行李,若是本官请下旨意来,咱们今日便离京!”
唐执玉躬身应了:“是,大人!”
曹颙出了衙门,打发小满先回府,收拾下洗漱之物,自己则快马往畅春园去了。
一路上,迎面而来尽是各式各样的华丽马车,是从畅春园回来的八旗满洲、蒙古、汉军、七十岁以上妇人。
康熙诚孝,自己操办了老人宴后,还下旨令八旗老妇往太后宫中请安。虽然没有像老人宴那般大张旗鼓,但是也是皇太后皇上亲视,颁赐茶果酒食等物、
因有侍卫处的牌子,曹颙不用在园子外等着,直接进了园子。他正想着是不是往侍卫处打听圣驾所在,就见十六阿哥与十七阿哥两个过来。
见曹颙穿着常服过来,十六阿哥有些纳罕,笑着说道:“看着不像是要请见的,不会是寻我来了吧?”
曹颙低头看了,这才想起自己既是陛见,就应换官服来的。他笑着给十六阿哥与十七阿哥见礼,而后说道:“瞧我,来得急,忘了顶戴官服这码事。二位爷,可晓得今日递牌子侯见的是哪几位大人,我去看看能不能借套衣裳穿。”
十六阿哥摆摆手,道:“就算有人候见,你还能穿得了他们的衣裳?不是身材肥硕,就是枯小矮瘦,指定不合身。你寻他们借,还不若往侍卫处去,反正皇阿玛也晓得你前几日这园子里帮忙。”
曹颙谢过十六阿哥的指点,十七阿哥笑着问道:“到底是什么事,记得听十六哥你今日出城送你父亲的,怎么又巴巴地赶回园子见皇阿玛?”
曹颙正思量着马场之事算不算是机密,就见十六阿哥也略带担心地望过来。思量了一下,他还是将事情简单说了。这本是皇家牧场,两位阿哥也没有借题发挥的道理。
十六阿哥与十七阿哥听了,都是皱眉不已。十六阿哥有些不放心,说道:“这可不是好消息,万一皇阿玛恼……皇阿玛英明,应该不会责罚你,只是要防着御史弹劾。”说到这里,叹了口气,道:“若是给他们盯上了,你这几日在侍卫处帮忙之事也都是过儿了,一个玩忽职守的罪名是跑不了的。”
曹颙苦笑,看来还真不能偷懒,这才悠哉了几日,后遗症便来了。
他心中不由暗骂,谁说太仆寺是轻省衙门的,简直是胡吣!就算是京城,离牧场相隔千里,“连坐”制度摆在那里,保不齐哪天就有了降职罢官的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