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上,只剩下三阿哥、四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
三阿哥端着茶杯,似笑非笑。四阿哥还是往常一样不苟言笑,只是偶尔望向九阿哥的目光带着几分森冷。
十四阿哥与十三阿哥年龄相仿,两人说说笑笑,看着很是亲密。
这是,便有十三阿哥府的管家来报,倒是戏楼那边拾掇好了。
十三阿哥笑得爽朗,起身对诸位阿哥道:“既是那边准备好了,那各位哥哥与十四弟便请移驾?”
九阿哥先笑着附和道:“京里最有名的班子,原本今儿要往康王府赶场的,被我使人硬拉了来,他们有两个台柱子,唱腔那是忒地道了!”
八阿哥微微犹豫了一下,笑着看向三阿哥与四阿哥道:“两位哥哥的意思?”
三阿哥笑着用手指敲了敲桌子,道:“自然要是看,既是好戏登场,不看的话,不是白白浪费了一出好戏肉?”
四阿哥则转过头,看着八阿哥道:“八弟,你是何意?”
八阿哥一怔,随而笑道:“弟弟自然是听两位哥哥安排!”
四阿哥看着八阿哥,眼神有些深沉,终是没说什么,随大家一同往十三阿哥府花园边的戏楼去。
女客在二楼右侧的几个开间里,男客则从左面楼梯上去。就是曹颙与伊都立他们,也先后脚到了。
曹颙本就为鄂飞病逝之事难过,现下又想到十三阿哥的处境,哪里还有心思听戏?
他来这边,主要是想提醒十三阿哥的。他没有跟着众人上楼,而是在楼下拐弯处,寻了个僻静地上站。又叫了十三府上一个相熟的管事,叫他悄悄请了十三阿哥下来。
十三阿哥见曹颙皱眉站在这里,笑道:“怎么,你也不耐烦看戏,想要先行一步?”
曹颙低声道:“十三爷,鄂国公头晌过身了,听说宫里老太妃身子也不好,十三爷这边……”
十三阿哥听了,带着几分唏嘘道:“鄂飞没了,我小时候,常缠着他带我出宫的……”说到这里,叹了口气,道:“不管如何,我总要去送他一程。”
就听到鼓乐声起,已经有个武生先出来暖场了。
“十三爷,这戏……寻个由子,叫大家伙散了吧!”曹颙恳切地说道。
十三阿哥就算性子豁达,但毕竟是皇宫里长大的,对这些魑魅魍魉自是心中有数。
见曹颙如此,他颇为欣慰,拍了拍曹颙的肩膀道:“你是个实诚人,只是……只是既然他们排好了戏码,怎容我散场?就算没有这个,也会闹出其他的出来。若是皇阿玛要抬举我,生辰里听戏算什么?若是皇阿玛懒得理会我,就算将戏班子撵出去,也落不下什么好。”
“十三爷……”曹颙听出他话中的萧瑟之意,不晓得如何规劝。
天家无父子,十三阿哥若是盼着康熙能待他以慈父心,怕是又要失望了。
十三阿哥抬头看看天,笑着对曹颙道:“今儿倒是暖和,小阳春天气。晓得你不耐烦应酬的,别在这里熬着,回家歇着去吧!就算老伊他们,一会儿我也会打发走的,有些个事情,你们能不掺和最后别掺和,省得碍了谁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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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曹府,梧桐苑。
今日入冬,按照时下规矩,是要烧火炕的。兆佳氏那边的芍院因多年不住人的缘故,炕道有些不通,屋子里都串烟进去,实无法待人。因此,初瑜便请兆佳氏来梧桐苑这边小坐。
与兆佳氏同样的,还有田氏的屋子,所以田氏带着两个儿子左住与左成也在初瑜这边。
恒生、左住、左成加上四儿、五儿,地上炕上五个孩子,兆佳氏看着不禁有些头疼。
对于初瑜礼遇田氏,兆佳氏甚为不解。不过是一个幕僚的亲戚,怎么倒像是回门的姑奶奶似的?
不过,如今她依附侄儿过日子,也没有多话的余地。
曹颙前几日送了地契给她,兆佳氏心里也颇为感动。从公中开销,与自己个儿手里有银钱,到底是不同。因此,她也时刻提醒自己,收敛收敛脾气,别给侄子、侄媳妇找什么不自在。往后儿子们的前程,还要靠曹颙这位长兄提挈,实是不能得罪的。
尽管心里明白,但是看到田氏身上穿着的银鼠皮氅衣时,兆佳氏不禁还是拉下脸。这料子她上个月见过,自己还选了一块儿,缝了两件新衣裳。
曹家的产业不是都添亏空了么?公中既然没钱,为何京城府里这般靡费?兆佳氏想着曹颙名下的几处产业,心里实有些恼。
当谁是傻子不成,这还没分家呢,便倒了个手,防得还不是她们二房这边!想到这些,兆佳氏便觉得十分添堵,就连前几日收到的田产,现下想起来竟像是打发她、堵她的嘴一般。
兆佳氏想起死去的丈夫,只觉得心中悲凉。大房仗着权势,敢这般糊弄她,还不是因为曹荃已经去世,几个儿子如今又是说不上话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