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都立与唐执玉倒是没什么,毕竟同曹顒比起来,他们的处置还算清的。王景曾的脸色,可是难看得紧。
他的同年中,要不是外放的地方大员,要不是京里的堂官。这太仆寺卿本就是品级不高,这降两级,就是从四品了。
唐执玉在心里叹世道艰难的同时,也是带着几分纳罕。这些日子,曹顒埋首案牍,莫不是早就得了信?
又想起曹顒请他们几个联名的那个折子,唐执玉心中生出几分钦佩。
外头说起他这位上司时,有不少人不屑一顾,认为其不过是黄口稚子,是靠着王府的裙带关系与家族的余荫的关系居于高位。
唐执玉原也以为如此,共事两年之后,却不禁为自己之前的感知羞愧。
伊都立面上没说什么,等就剩下曹顒与他两个的时候,却是忍不住道:“看来,我们几个是沾了大人的光了,幸甚!”
虽然他没有多说,但是曹顒却晓得他话中之意。
这日月山河之变,总要有个结文,其他衙门怕马上就要推替死鬼了。太仆寺衙门这边,旨意下的早,大家受了责罚,却是不用背负“失德”的罪名。
背负了那样的污点,前程就没什么指望了。
曹顒摇摇头,道:“这就是冷衙门的好处,就算今儿旨意不下,咱们这边不推人出来,还能有人迫着不成?”说到这里,想到无风也能挑起三尺浪的御史们,脸上却添了苦笑。
按理来说,御史应是盯着官场、监督官员的。如今却是成为权贵互讦的工具,做的是别人的嘴巴,别人的眼睛。
伊都立笑道:“反正借你光就是了,可笑王景曾那书呆子,还为自己个儿降级委屈呢。”说到这里,想到曹顒去的兵部,带着几分关切道:“兵部人不多,但是里头的弯弯道道可不少。大人这几天,可先要都打听好了,省的再吃亏。”
曹顒点了点头应了,道:“这两年,也没少劳烦你提点。后个月末,我请大家吃酒。”
“大人请,还是我们凑份子再说,这践行酒总是要吃的……”伊都立道。
虽说心中疑虑丛生,但是四阿哥手上要盯的事儿多,倒是也顾不上去琢磨。
蒙古白灾,各部王公台吉已是上折子请援,朝廷这边怎好袖手旁观?就算储粮有限,顾不得百姓牧民,难道还要任由那些王公台吉饿死不成?
满蒙数代联姻下来,那边的王公台吉不少都有爱新觉罗的血脉。要是朝廷寡恩,往后还怎么让蒙古人甘心臣服?
除了安排人往受灾严重的几个部送粮食外,还有安排人过去教那些牧民打渔之法。
蒙古人本是不吃鱼的,也不会打渔。朝廷这边又不好说,只给王公救济粮食,却枉顾百姓牧民生死。
毕竟,在名以上,那些牧民也是大清的子民。
虽说在朝廷这边,巴不得蒙古人伤了元气,但是面上还要施行“仁政”。
草原上河流纵横,学会了打渔之法,也算是添了吃食,熬过这一关,也不算难事。
除了蒙古的救济,还有湖广那边被淹了的县,也得需要赈济。
待忙完户部的差事出来,已经是黄昏时分,四阿哥觉得自己的身子有些僵了。
这一路上,他的脑子里都是十四阿哥同曹顒说笑的情景,不禁有些心浮气躁。
因顾忌到康熙,四阿哥就算是欣赏曹顒,也只是暗中布置,不敢太过于明目张胆地拉拢。要是让十四阿哥抢了先的话,他岂不是要悔之不及?
根据宫里传出的消息,曹顒调兵部,就是十四阿哥的保举。
康熙原本是将曹顒调到户部,去料理仓场事务的。是十四阿哥拿着发往兵部的一个折子,在御前保举了曹顒。
回到王府,四阿哥使人传了戴锦在书房说话。
“曹额驸调兵部?”戴锦沉吟着,也是颇感意外,却是也明白四阿哥脸黑的缘故。
曹顒虽年轻,但是干事却算是利索,这点四阿哥心里是有几分欣赏的。更关键的是,曹顒还是曹家的嫡子,背后牵扯的关系方方面面。
要是曹顒真投了十四阿哥,此消彼长,怎能不叫人懊恼?
“四爷,方才得的消息,曹额驸落衙后去十三爷府上了。”戴锦说着,心里已经是有底。
说曹顒感恩也好,有心投靠也好,这些年来,“三节两寿”的礼都是精心预备的。
虽说因差着身份与岁数,曹顒对四阿哥恭敬有余、亲近不足,但是同其他阿哥相比,也算是往来密切的。
“十三府上!”四阿哥点了点头,心里已经是熨帖不少。
瞧他平素不是喜钻营的,皇子阿哥中,有些走动的也就四阿哥、十三阿哥、十六阿哥与十七阿哥这几位。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曹顒去兵部,自己都意外,想必他本人也是不知情。
这巴巴地往十三阿哥府上去,莫不是给自己看的,四阿哥的心中生出几分猜测。随即,他又摇了摇头,否掉了自己的想法。
曹顒性子慵懒,待人实诚,不是那种心思伶俐之人……
四阿哥却是料错了,曹顒往十三阿哥府去,就是为了给他看的,算是“婉转”地表表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