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在旁接着说道:“是啊,什么爷不爷的,表弟可称玉树一声兄。”
程梦显从谏如流,嘴里已经唤了称呼“孙兄”。
见他这般热络亲近,孙珏倒是想起杭州的几位兄弟,早先的生疏之感顿时减去不少。宾主三人,一同进了院子。
这处宅子是程家“赁”的,说是“赁”,实际上是程家的产业。
只是因有规定,只能旗人在内城置产,所以这处宅子明面上落在程家京城一位在旗的表亲处。程家手中的契约,则是“租赁”几十年这样的字样。
程梦显确实从堂口订了席面,不过是外卖。
这边,程梦显请孙珏、沈青在客厅坐了,随口使管事去通知饭庄子那边送席面。
程梦显颇有几分口才,言谈之中,不离苏浙,倒是勾起孙珏对南边的念想。
这上的茶是一等的雨前龙井,市面上有价无市,孙珏连饮数盏,倒是聊的宾主尽欢。
少一时,管事进来禀告,席面送到,安在花园中的凉亭中。
孙珏因连饮了几盏茶,要去小解,程梦显叫吩咐个十来岁的小厮引着他去了,他自己个儿带着沈青往花园里去。
“听说表弟这次带了不少扬州瘦马,既要设‘美人局’,莫不是要便宜了孙呆子?”沈青笑道。
程梦显“哼”了一声道:“这些都是堂兄使人专门调教出来,用作孝敬京城各大王府的,孙珏他也配?”
沈青倒是有些意外,犹豫了一会儿,问道:“虽说孙呆子蠢些,也不像有胆子的,到底何处得罪了表弟?能不能说和说和,他品级虽不高,京城也有几个高门大户的亲戚,能不撕破脸最好。”
程梦显笑道:“左右表哥已经办好了外放,不在京里呆了,还理会他做甚?他没得罪我,是得罪了旁人,我不过是回个人情罢了。表哥放心,我会做得周全,断不会拖累表哥。”
听他没有转还之意,沈青就不再啰嗦,只能保佑孙珏能少遭些罪。
这会儿功夫,孙珏已经回来,被让到上位坐了。
程梦显拍了拍手,就有几个娉婷少女抱着琵琶、古筝等物,走到亭子附近,向众人福了福,而后远远地隐到一旁,拨弦弄琴。
乐声悠悠扬扬,既不影响众人说话,还能显得雅致,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儿。
除了那几个乐人,又上来三个豆蔻年华的美婢,站在酒桌前,为三人把盏。
孙珏家中也有妻妾通房数人,其中也不乏有几分姿色的,但是同眼前的美婢相比,就成了烧饼卷子。
闻着身边传来的淡淡幽香,孙珏只觉得浑身发酥,面上仍是正人君子的模样,将脸绷得紧紧的。
沈青那边,看来已经被美色所迷,手上已经有些不老实,摸了身边美婢的小脸一把,笑着对程梦显道:“表弟倒是好享受,将人调理的这般水灵。”
程梦显道:“表哥别小看了她们,她们都是我家堂兄挑出来,要进王府享福的。今儿是贵客到了,才让她们抛头露面,过来侍酒。”
孙珏在旁听了,心中不禁失望。
还以为程梦显叫她们来侍候,有赠美之心,没想到却是有主的,只能过过眼瘾。
就听沈青道:“既是要入王府,说不定往后就成了贵人,这不是折杀我同玉树?表弟还不添几个凳子,让几位姑娘也坐了。”
程梦显闻言,唤了两个小厮,送了几个凳子上来。
孙珏这边,看着酒盅,却觉得自己右边美婢的膝盖,轻轻地挨在自己腿上,让人不禁心神具荡。
他偷偷地往右首扫了一眼,刚好见这婢子一双美目正巴巴地望着他,里面水汪汪的,满是柔弱,使人望之生怜。
沈青那边,已经接着问道:“这是要孝敬哪家王府?”
“和硕庄亲王府。堂兄早年受过王府恩惠,听说王爷打算进姬人,就特意寻了几个好的来。”程梦显随口回道。
“啊,庄亲王府?庄王爷今年可有七十了!这可真是一枝梨花压海棠!”沈青不无惋惜地说道。
孙珏看了几眼桌子对面坐着的两个美婢,还是觉得自己个儿身边坐着的姿色最好,却是红颜薄命,要去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上床。
如此一来,孙珏不由地怜惜之心更胜。
程梦显这边,同表哥闲话几句,就端着酒盅敬两位喝酒。
孙珏只觉得酒香醇厚,入口沁香,晓得这是一等一的好酒。只是出来做客,不好尽情欢饮,他有心推托两盅,但是看着身边美婢双手端了酒盅,送到他嘴边,这不喝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程梦显同沈青对视一眼,眼中都露出些许鄙夷,嘴里却是热热乎乎地说着闲话。
这酒喝着绵软,却是后劲十足。
孙珏连喝了几盅,只觉得身上发热,胆子已经比方才大了,桌子下的手也不老实起来,落到那美婢腿上,带着几分醉意,低声道:“告诉爷,你叫什么?”
那美婢满脸飞红,低下头,露出雪白的一段脖颈,软软绵绵地回道:“奴叫夏蝉……”
隔着纱衣,孙珏捏了一把那美婢的大腿,只觉得那美婢身上在颤抖,却是越发勾人得紧,嘴上说道:“可是婵娟的‘婵’?”
那美婢许是被捏疼了,抬起头来,幽幽地看了孙珏一眼,小嘴微微翘着,小声回道:“回爷的话,不是,是蝉鸣的‘蝉’。”
这会儿功夫,她没有把盏,柔荑放下来,却因孙珏的手搁在她腿上,无处可放。
孙珏见状,伸手抓住她的左手,真是滑嫩异常。他只觉得小腹发热,幸好是坐着,别人看不到,要不然就要出“纰漏”。
程梦显坐在曹颙右首,低头饮酒,眼角看到孙珏的“小动作”,只觉得无趣得很。
他年纪不大,也听过早年江南三大织造的风光。
“联络有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么?真是笑话。
曹家现下的家主曹颙,他虽没见过,也是如雷贯耳,晓得是不俗之人。李家第二代只剩下个庸才李鼐,但是上面有着“李佛”,下边的小少爷也都大了;没想到孙家这个嫡长子,不仅无才,而且还无德,是个好色没有眼色的草包。
孙珏这边“揉”两下,程梦显那边又端起酒盏来敬酒。
沈青同孙珏都不是善饮之人,许是“酒逢知己千杯少”的缘故,众人从下晌喝到黄昏,从黄昏喝到掌灯,气氛甚是融洽。
孙珏喝的,舌头都大了,只觉得有些坐不住,手上动作却是更大。
夏蝉被揉得受不住,时而“嘤咛”一声,听得孙珏心里越发痒痒。
沈青更是醉了,满脸通红,趴在桌子上,嘴里翻来覆去地念叨着:“没……没醉……我没醉……”
程梦显嘴里嘀咕道:“表兄还是如此不胜酒力,明明已经是醉成这般,还如此嘴硬。”
孙珏也觉得再不能喝了,但是实舍不得夏蝉,不愿下酒桌。要不然,就到了该告辞离去的时候。
程梦显像是也没有喝尽兴,亲自把了酒壶,给孙珏满上。
见夏蝉还没有动,他不禁拉下脸,呵斥道:“愣着做什么,还不侍候孙爷喝酒!”
夏蝉听了,身子一激灵,忙从孙珏手中抽出手来,端了酒盅往孙珏嘴边送。
惊慌失措之下,手上没端稳,酒盅一歪,一盅酒尽数倒到孙珏衣襟上。
“啊?”夏蝉惊诧一声,从凳子上起来,一双小手往孙珏怀里探,想要给他擦拭,酒水却是早已渗人衣服里。
孙珏只觉得身上湿乎乎的不舒服,低头望去,却是一双白净的小手在自己身上忙乎,所有的不舒服都化成了喉咙里的一声轻哼。
程梦显在旁见状,忙道:“哎呀,如此失礼,真是笨婢!”
夏蝉眼里水光闪现,小脸上都是恐慌。孙珏见了不忍,寻思如何求情,就听程梦显道:“还杵着做什么?快扶孙爷去更衣!”说着,带着几分愧疚对孙珏道:“孙兄,这婢子年幼,不懂事,还请孙兄勿怪。”
孙珏心中一动,嘴里说道:“不碍事,不碍事。”
说话间,他顺水推舟,站起身子,借着酒意,倚在夏蝉身上,任由她领着自己到客房。
他身后,凉亭里,灯笼下,沈青慢慢地从桌子上起来,眼睛亮亮地看了程梦显一眼。
程梦显轻笑一声,唤来一个小厮,吩咐道:“去将爷的新衣服,收拾出一套,给孙爷送去。再问问孙爷要不要沐浴,要用热水的话,就吩咐厨房那边预备。”
那小厮应声下去,程梦显挥挥手,将桌子上剩下的另外两名婢女打发下去。
亭子里只剩下兄弟二人,沈青揉了揉额头,带着几分疑惑问道:“不是舍不得么?怎么还叫夏蝉陪着去了?”
程梦显挑了挑嘴角,道:“表哥进京几年,眼光怎么降了?我就是还别人人情,也不敢拿往王府送的瘦马来设套!孙珏身边的那位,是别人送来的。其他两个,是弟弟身边的婢子,过来做戏罢了。”
沈青听了,脸上有些不自在。要是扬州瘦马,不过是养着的玩意儿,摸两下不算什么,要是表弟身边的婢子,说不定往后就是表弟的屋里人,他方才的举止就有些失礼。
他清了清嗓子,不知该怎么说。
程梦显那边已经开口道:“表哥身边侍候的,叫柳儿,今年十四,虽不是家生子,但是也进程家将十年了,是个本分孩子。表哥下湖广,这柳儿就送表哥侍候枕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