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两个一边说着话,一边往院子里去。
想着兰院都是自家女眷,没有外客,兄弟两个便过了二门,直接往兰院去。
到了院门口,就听到上房传来丝弦之声。
有小丫鬟在廊下侍候,见曹颙兄弟过来,扬声道:“老太太,大老爷与五老爷来了。”
屋子里没有马上传来叫进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见绣鹤挑了帘子进来,笑吟吟地请曹颙与曹頫进屋。
曹颙脚步有些迟缓,低声问道:“老太太这里有外客?”
绣鹤抿嘴笑道:“老太太听说钟姑娘在京,也是今儿生辰,就使人接了钟姑娘过来。”
听他们两个说话,连曹頫都有些不好迈步。
“已经避进里屋了,两位爷放心进吧。”绣鹤见状,低声说道。
外屋,花团锦簇,大家或坐或立,陪着李氏与兆佳氏说话。
见曹颙兄弟进来,除了李氏、兆佳氏、曹颖不动外,其他人都起身施礼。
南窗旁边,摆着个几案,两个女说书先生抱着琵琶手鼓,退避到一边候着。
这满屋子的头油,呛得曹颙脑门直发昏。曹佳氏没有回来,只有曹颖、曹颐回娘家来拜寿,还算上一个韩江氏,是李氏的义女,算是半个曹家姑奶奶。
曹颙同这几人聊了两句,曹頫则是耍乖弄宝,逗得李氏与兆佳氏笑了好几句,兄弟两个才从兰院退出来。
“大哥,蒋和尚娶妻,有谱没谱?瞧着他清心寡欲的模样,不像是能安安稳稳下来娶妻生子的,别耽搁了人家姑娘。”曹頫虽没看到钟氏,但是想着蒋坚平素的模样,不免有些担心。
曹颙瞥了他一眼,道:“闲操心什么?非磷是个有担当之人,既是决定遵从族长长辈安排娶妻,就会承担起为人夫、为人父的担当。”
曹頫被堂兄说了两句,倒是不以为意,摸了摸鼻子道:“为人夫、为人父也不是那么便宜的,自打天护过来我们院子,我还愁呢。孩子念书如何,日后前程如何,往后娶个什么品行的媳妇……要是他能争气,像天佑、左住他们几个,稳稳当当地过了院试去官学就好了;要不然旗学进不去,官学没资格进,总不能一直在家里读书。”
曹颙摇摇头,道:“天护还小,慢慢来,等孩子大了看看再说,未必非要走科举这条路。你想要做严父,也要悠着点,别将孩子教成书呆子!”
晚辈这几个子侄,都在西府读书,如今的西席是翰林院退下来的老翰林,是个学问极其渊博的老先生,姓范。
曹颙问过几次孩子们的功课,范老先生都详细说过。
长生聪敏,但是爱杂学,在正经功课上反而只是寻常;天护勤勉是有了,天份却是有限,即便是勤能补拙,怕是成绩也有限;魏耀辉生性爱动,若不板一板性子,不过是识字不当睁眼瞎罢了;天阳年初才入学,年纪稚嫩,还看不出什么。
天护如今虽养在曹頫名下,却是曹硕之子。想当初曹硕在功课上就有些吃力,曹颙怕天护走父亲的老路,压低太大,反而不成事。
兄弟说着话,出了二门,就见蒋坚低头踱步,不知在想什么想得入神,曹颙兄弟两个走到他跟前,他仍没有察觉。
曹颙止住脚步,曹頫已是忍不住,“咄”了一声,唬了他一跳。
“蒋先生站在这儿,莫不是盼着能见嫂子一面?”他笑着打趣道。
四十多岁的童男子,不能说是京城独一份,也是不多见。
蒋坚抬起头来,竟然难得地露出几分腼腆来。
曹頫见状,笑声更盛。曹颙见他调皮,哭笑不得,招呼二人去前厅说话。
“非磷放心,兰院都是曹家女眷,没有外亲,不会惊到钟姑娘。”曹颙安慰道。
这“钟姑娘”就是蒋坚的未婚妻,十月初至京,这次并不是头一遭进府。她刚到京城时,曹颙就叫初瑜出面,接她来过曹府一次。
不过是看在蒋坚面上,看看这位姑娘嫁妆预备得如何。曹家这边,好酌情帮衬。
“她是乡下女子,小门小户出来的,我只是担心她不懂规矩,惹了老太太、太太们生厌。”蒋坚讪讪道。
曹颙摆摆手,道:“非磷外道了,我虽没见过钟姑娘,但是听家母与内子赞不绝口,就晓得指定错不了。非磷好福气。”
蒋坚脸上只有认命的无奈,并无欣喜。
这明日就是十一月,康熙宾天是十一月还是十二月?
曹颙突然想起此事,皱眉道:“非磷婚期定了么?”
他记得蒋坚提过年底前迎娶的,这离过年也只剩下六十天。
蒋坚摇摇头,道:“还没定。十一月只有初六与十六是好日子,日子有些紧,赶在腊月里,可选择的吉日就多了些。”
“还是干早的好,钟姑娘寄住亲戚家,住着也不自在。左右该准备的都准备齐当,就差迎娶这一项。”曹颙道。
蒋坚点头道:“初六怕是来不及,那就十六,明儿我便去她舅舅家商定婚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