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张虎醒过神来,于氏就抽抽两下,断送了性命。
酒坊临街,邱孝远虽被吓得不行,可是怕张虎杀人灭口,趁着张虎没防备,推开街门,叫嚷了起来。
于是,此案就送到官府。
张虎手上、袖口有血迹,到了官府,人还浑浑噩噩,倒是老实认罪,只承认“误杀”。
郭一裕见邱孝远涉案,唬了一跳。也是邱孝远机敏,怕郭一裕担干系,只做不认识,没有在衙门里认亲。
郭一裕原想着,既是张虎认罪,就没必要将他们夫妻设局之事写明,要不然邱孝远真担了“奸夫”的嫌疑,以后于前程有碍。
没想到,到了案发次日,张虎便改口,不承认自己“误杀”不说,还一口咬定邱孝远“奸杀”。
静海地头蛇李家三爷李鹏举,又亲自过县衙,送来五百两银子,为干兄弟张虎分说此事。
在他看来,不管真相如何,总不能让他兄弟送死。那个外乡小子,当是最好的替死鬼。
郭一裕又惊又怒,当然不肯答应李鹏举的说项。
即便邱孝远不是他的远亲,只是个陌生人,他也不可能为了几百两银子,平白地害了一条性命。
为防夜长梦多,郭一裕速速断了此案,悄悄地送走郑孝远。
李鹏举看来,则是郭一裕不识抬举,故意与之为难,两家的关系就紧张起来。
案宗上早已写明物证,有张虎身上穿的血衣,还有人证,邻里进门时,张虎正扶着于氏,只说自己不是故意。
因此,听了郭一裕这一番讲述,唐执玉到是没有质疑案情审判的结果。
“人皆有私心,今日你为亲戚子弟前程,可以掩饰其身份,明日倘若真的惹下命案,你会不会为了挽救其性命,网开一面?”唐执玉沉吟片刻,道:“这份卷宗,郭大人还是重新写一份为好。张虎既是反悔不认罪,你就让张家人上府道衙门告好了!”
“是,卑职谨遵藩台大人教诲!”郭一裕羞愧不已,红着脸讪讪道。
唐执玉虽不喜郭一裕,可见他跪了半天,惶恐惴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摆摆手叫他起来。
倒是曹颙,想起这案子中提及的李鹏举,对郭一裕道:“装神弄鬼的是李鹏举的人?县衙中,有谁是李家的人么?”
“县丞是李家的表亲,想来藩台大人驾临县衙之事,便是他告之李鹏举。”郭一裕带了几分无奈道:“为了张虎之事,李鹏举曾到县衙闹过几次,若不是李家老太爷压着,怕是就要直接到监狱里抢人。”
郭一裕篡改案宗,固然是唐执玉不喜;那个青天白日讹诈他们,并且知道其身份后,还装神弄鬼地糊弄人的,唐执玉更是厌恶。
只是一时又没名目去抓人,总不能说怀疑对方装神弄鬼就抓人。
还是曹颙,之前让张义写的状纸,就是为了收拾这个李鹏举的。
并非舍不得那一百五十两银子,只是不愿再有人继续被讹诈。瞧李鹏举那日的气势,一言不合,便有使人动粗。
要是客人惜命,不过是舍了钱财;要是客人舍不得银钱,说不定真要被打杀。
唐执玉亦想起此事,望向曹颙,见他点头,方对郭一裕道:“李鹏举白日讹诈,无法无天,若是有人递状纸。郭县令敢不敢接?”
郭一裕听了,直了直腰身道:“若是真有人递状纸,卑职自然敢接。只是这静海城中,李家势大,即便有人在李鹏举手中吃亏,也多是忍下,怕是无人敢露面。”
先不说郭一裕这县令当的到底合格不合格,李鹏举这样祸害百姓的地头蛇,唐执玉都是不能容的。
他没有对郭一裕多说,过后征询了曹颙的意见,由张义出面,往县衙递了状纸。
状纸墨迹早干,郭一裕认出这是城中摆字先生的字迹。
待郭一裕看罢状纸内容,晓得李鹏举竟讹诈到布政使头上,偏生这布政使一行人还将这一百五十两银子给付,就明白李鹏举在劫难逃。
城西,李宅。
李鹏举端着酒杯,殷勤劝酒。
他对面坐着个女子,二十来岁的年纪,面容俊秀,落落大方,言语间带了几许爽快:“这就是在北边,不好动手,还要做戏;若是在南边,鞑子的狗官敢如此颠倒黑白,早该一刀断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