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生天慧的眼疾,是瞒不住人的。
即便现下天慧能看到东西,可在外头人看来,这瞎了又好的,还是不保准,谁知道会不会哪日再瞎了,或是殃及子孙。
可若是放弃这门亲事,那和瑞郡主给女儿预备的嫁妆丰厚又是众所周知。
于是,亲事照说,只是没有支撑门户的嫡长子,多是依附家族的嫡子、庶长之流。
初瑜的目光中带了忧虑,曹颙的脸色儿则是越来越黑。
“狗眼看人低,咱们闺女这般品貌,哪里轮得着她们挑剔?”曹颙听着妻子说起那上门提亲的人选,自是看出那些人家,并非是看重女儿人品,只是奔着曹家与嫁妆来的,心下着恼不已。
初瑜眼中,女儿比两个儿子分量都重,自是不会委屈女儿。
那几家不着调的求亲,她是考虑不考虑的。她如今担心的,只有女儿说亲就被挑剔,成亲后在婆家看顾不到怎么办。
她也有儿子,也是要说媳妇之人,能明白旁人顾虑。
除了真心疼爱天慧的长辈,谁乐意叫自己儿子迎娶一个有眼疾的媳妇。
“爷,要不然,再看看二姑奶奶那边?”初瑜试探着问道。
“姐姐?”曹颙听了,不由皱眉,摇了摇头,道:“还是算了,若是两家能做亲,早就遂了姐姐的心,何苦拖到福靖已经指婚。六阿哥、七阿哥比天慧还小,还是不合适。”
“那,三妹妹那边呢?”初瑜问道。
曹颐对天慧的喜爱,并不亚于曹佳氏。她名义是长房之女,实际上是天慧堂姑,血脉远了些。
曹颙闻言,道:“且等等看吧,未必就要在亲戚里做亲戚,若实在没有合适人家,就从宗室旁支里找。”
那样的话,对方反过来要靠着曹家帮衬,不会敢轻慢天慧。
初瑜见丈夫还坚持“姑表不婚”,心里很是无奈。她想要坚持一下,可平亲王府那边适婚的四阿哥已经有了婚配人选,国公府那边的外甥寿哥是长子,即便曹颐不挑外甥女,还有塞什图与老太太在。
若是因两家说亲,反而影响小姑子、小姑夫情分,她这做嫂子的心里也不落忍。
曹颙这边,则有些咬牙切齿了。
到那里寻个身份合适,性子也好的小女婿养成呢?
他心中已是后悔不已,恒生也好,左住、左成也好,他怎么就没想着给自己留个小女婿?
没等他懊悔两日,曹颂出事了。
官方消息,是江宁总兵带兵羁盗,被贼匪所击,负伤不醒。
静惠的家书,则是说了曹颂伤势垂危,向曹颙求援。
曹颙刚听到消息的那刻,差点懵了。
他只是因马家往事,想起江南官场倾轧的厉害,生怕堂弟得罪了人,或是被人算计,没想到转眼却是遭遇真刀真枪的危险。
兆佳氏上了岁数,李氏又牵挂高太君之事,曹颂出事的消息,曹颙还是决定先瞒下两位长辈。
同曹项商议一番后,曹颙决定往江南走一遭。
幸好海贸之事,章程已经定得差不多,经过了部议,递到御前也批了,只剩下明年二月船队招标之事。
在递折子告假前,曹颙先去见了十三阿哥。
江宁发生这样的事,盗匪竟敢带武器袭击官兵,这不能说是惊天大事,也早已在朝野闹得沸沸扬扬。
曹颙并没有掩饰自己的私心,曹家男性长辈都相继离世,曹颙是这一支族长,又是长兄如父,对几个堂弟有看顾的责任。
曹颂是因十三阿哥举荐外放江南的,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十三阿哥心里也不安。
他想了想,对曹颙道:“这离封印还有些日子,你毕竟是户部堂官,不好轻离……江宁那边又不知什么情景,你往来江宁,也不是十天半月就能回的,与其直接请假,还不若寻个名头,敛一桩江南的差事……”
曹颙闻言,不由愕然。
江南的差事?查家的文字狱,还是其他?
他心里乱糟糟的,即便是想要名正言顺地下江南,可是也晓得那些都是烫手山药接不得?到不是爱惜羽毛,而是不愿做皇上手中的尖刀。
如今江南闹“匪患”,连二品总兵都重伤,这个时候搀和江南的事,才是找死。
这样的事情,只要沾手,往后怕是有一就有二,一来二去,曹家又回归过去的老路。
“十三爷,臣在京城看看账册还罢,却不好托大图谋皇差。”曹颙小心地说道。
十三阿哥看了他半晌,方道:“你也不必自谦,明年商船出海之事,本就是你总敛此事,由你去江南坐镇,召见那些豪商巨贾,也算为明年的招投标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