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两日同这边的几位管事也都见了,这边府里情形如何,二老爷、二太太有没有吃力的地方?”曹颙稍加思量,问道。
张义犹豫了一下,道:“旁的倒没什么,只是江南官场不同京城,说是官场往来多送婢女。二老爷入乡随俗,倒是添了不少人口。”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道:“还好二太太贤惠,又是能辖制住的,倒是没出什么乱子。二老爷也早有话交代,贱籍婢女能收,民女如何是不敢纳的。为了这个,就有人嫉恨上二太太,不知怎么翻出二太太娘家的事来,正经嚼了一阵舌。”
官场上,酒色钱财,向来是行贿走礼的好东西。曹颂如此,倒是也挑不出大错来。贱籍女子,在世人眼中,就跟的东西物件一样,实不算什么。
可若是良籍,送人做妾,则麻烦多多。
当年五儿生母,以娼冒良,又挂着上官亲族的身份,进了曹家大门。就是正房嫡妻,也要礼让三分。
另外朝廷有律法,地方官不能纳属地民女为妾,否则被告发出来,也是罪过。
曹颂既没有不合群地断了官场往来,又脑子清醒,记得前车之鉴,曹颙颇觉欣慰。
如此,静惠就有些可怜。
偏上她亲伯父是在两江总督任上倒下的,董鄂家这一支抄家灭族,只剩下她孤女一个。江南官场有记得此事的,并不稀奇;可拿来说嘴,则有些过了。
曹颙冷哼一声,对堂弟的“体恤”顿时化作化为乌有。
静惠遇到这样难处,则是曹颂这个丈夫的过错了。身为男人,不能挡风遮雨,让妻子受了委屈,实是欠修理。
这次过来,看着静惠性子稳重沉静,还以为是在外做当家太太,历练得成熟的缘故,没想到受到这样委屈。
曹颙向来护短,对这江宁城里的官绅,就没了好印象。
“你好生留意,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作祟。曹家才离开江宁几年,他们就充起地头蛇来了?”曹颙眯了眯眼睛,道。
张义应了,从那些拜贴中,指出两份来,道:“这两家除了拜贴,还奉了礼单,因打着年礼的幌子,又是同二老爷这府里的东西一道送来的,一时推不得,都在前院放着。”
曹颙拿过礼单看了,不过是古董砚台什么,倒是不惹眼。
“都留心些,别夹了其他的东西。”曹颙道。
若是在直隶任上,三节两寿收下边的孝敬,是官场惯例,不算过错;出了办差,又接手金银等物,则有“受贿”嫌疑。
“都仔细看了,并无不妥……老爷若担心,是不是封箱入库得好……”张义问道。
曹颙摆摆手,道:“不必那么麻烦,将礼单登记造册,东西物件直接使人拿去给二太太,谁还指望带这些东西回京不成?”
主仆说了一会儿话,曹颙又叫他多支一些钱,放这边帐上,算作众人花销,大过年的,一下子多了十多口人,也让二太太费心;另外一部分,则作为众人年下的赏钱。
只是出门在外,为了叫众人少出门生事,这些赏钱只给一半,剩下的回京补上;否则,大家拿去吃喝还不怕,要是嫖赌起来,闹出没脸,辛苦可就成了罪过。
巡抚衙门离总兵府本就不远,等曹颙交代完这些,曹颂与李卫已经从巡抚衙门回来。
没等曹颙发问,曹颂已经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一遍:“张楷忒不地道,一点担当都没有,见了李大人就唠叨的个没完。我倒是不信了,庞家村就真的动不得,一下子牵扯上这许多官绅大户来?总督还没到江南,他一个巡抚,谁还敢为难他不成?”
李卫脸色阴沉沉的,看来心里也憋着气。
曹颙心里叹了口气,将魏仁所说的话,讲述的一遍。
李卫听了,“腾”地一声站起,怒道:“好大胆的贼人,竟然敢裹胁地方,威逼官府?”
若是李卫没有总管江南缉匪事务,那对方这一招还真的能见成效。
有句老话,强龙不压地头蛇,有哪个官员与地方所有官绅为敌?就算李卫这样的,靠山直接是皇上的,要是将地方官绅得罪个遍,往后也步步维艰。
曹颂在江南这两年,同李卫往来交好,感情倒是比在京城中要深厚。
见李卫恼了,曹颂忙劝道:“不过是小把戏,大人何必放在心上?收拾两家,将庞家村匪民做乱的事情说了,看谁敢作祟?”
话说得简单,可江南是要抚的,庞家村可以按“盗匪”定罪,却不宜公之于众。要不然,那些对朝廷不满的,还不知怎么发挥……
京城,庄亲王府。
看着地上的两个丫鬟,十六阿哥不由皱眉。
十六福晋摆摆手,将两人打发下去,方道:“爷觉得不妥当,那换两个?”
十六阿哥皱眉道:“恒生一个人在郡王府,和瑞都没给他安排这个,咱们倒是上杆子送人,这叫什么事儿……”
十六福晋犹豫道:“爷,三公主最早也要后年才能出宫,还有两年工夫,恒生如今有了侍卫差事,外头的往来应酬……王府送过去的人,总比外头乌七八糟的人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