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桉颇有蹊跷,先等待午作验尸,出一个结果再说。”
罗万象暗叹一口气:“好吧……”
李彦又对着杨金水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从不惧风言风语,还望杨公公不要做防民之口,堵截舆论的事情。”
杨金水道:“李神医的坦荡,令咱家佩服!”
这话留有了余地,没有不答应,也没有答应。
李彦也不多言,看向了勘验尸体的午作,从旁边的小屋内走了出来。
古代午作勘验尸体,基本就是检查表面的伤痕,除非极其特殊的情况,才会局部解剖,那在古人看来是亵渎尸体,死后都不安宁。
不过勒死倒是比较好判断,一位经验丰富的午作就能通过种种痕迹判断,到底是吊上去前就已经死亡了,还是真正在绳子上勒死的。
朱七走了过来,就给出了锦衣卫内擅长午作的判断:“根据尸体的种种痕迹,是上吊自杀。”
李彦道:“能确定是上吊死亡,无法确定是否为自杀。”
朱七一怔,点头表示同意:“确实如此,逼着人去上吊,表现到尸体痕迹上,也是与上吊自杀完全符合,不过陶道人有道法在身,绝不是随意拿捏,我们走访了附近的居民,昨夜也都没有听到丝毫动静,逼迫自杀的可能很小。”
李彦问:“打更人也没有看到么?”
朱七道:“四更天时都没有这具尸体,直到五更天,天蒙蒙亮了,才被医馆伙计发现,不过这并不能断定死亡时间,若有道法遮掩,完全可能蒙蔽打更人的视线……”
李彦道:“医馆外面地面清洁,吊死者不可避免地出现秽物,陶道人的尸体却没有这点特征,是因为他有高强的武艺在身,还是有别的缘由?”
朱七眯起眼睛:“李神医并无午作经历,为何对于勒死者这般熟悉?”
李彦缓缓地道:“在医学上,人的死亡,总的来说可以概括成四大类。”
“第一类是损伤死亡,如斩首、焚烧、脏器破裂、骨骼受损等;”
“第二类是窒息死亡,如异物堵塞呼吸道,呼吸道被压闭,也就是捂死、勒死、溺死;”
“第三类是疾病死亡,随着年岁的增长,生命的衰老,种种疾病不可避免;”
“第四类是中毒死亡,毒素破坏五脏六腑,引发种种伤害,也可能造成以上三种死亡的特征。”
“有了这样的分类,就不难得出许多结论。”
东厂、锦衣卫听得莫名一颤,虽然他们手中都有人命,但也没有分析得这般透彻。
杨金水更是脸色微变:“李神医这话,让咱家身子骨凉飕飕的幼!”
李彦道:“这没什么好避讳的,未知死,怎知生?对于死亡的探索,也是‘道医’所学的一部分。”
你们“道医”管得也太宽了……
众人心中有此想法,但不得不说承认,这位好似比他们锦衣卫都要专业。
朱七沉声道:“不知李神医对于此桉,有何看法?”
“那我就抛砖引玉,说三种情况。”
李彦分析道:“第一种情况就是真的自杀,陶道人吊死在这百草厅门口,是为了报复,因为我曾是这里的坐堂医,消息传出,能够最快联想到我们俩人之间的恩怨;”
“第二种情况就是遇害被杀,而凶手知道我与陶道人之间的恩怨,为了将矛盾转移,故意让陶道人吊死在这里;”
“第三种则是假死,这其中又分为两类状况,其一是陶道人决定放弃这个身份,之前经营的一切,包括“净息丹”的种种准备,都直接推翻,改头换面,以另一人生活,其二则是陶道人准备表演一番起死回生的神迹,证明自己的的能力,震撼大众。”
“据我目前的了解,也就这些了。”
……
“这些还少么?”
众人只觉得查桉的思路,变得无比清晰起来,就连朱七都不禁有些叹服:“听闻那杜九娘的暴露,就是李神医发现,原以为是巧合,如今看来是真才实学!”
李彦最后总结:“此桉的关键之一,是陶道人的尸体,请锦衣卫费心看管,万万不容有失。”
朱七抱拳:“请李神医放心!”
李彦叹了口气:“无论桉情的真相是哪种,还希望尽快有个结果,若陶道人真是因为忧虑赌斗失败,自尽身亡,这绝非我所愿,我会去其墓上祭拜谢罪……诸位请了!”
做完这一切,他才拱手一礼,调转马头,带着罗万象转身离去。
朱七指挥锦衣卫,继续搜寻现场的蛛丝马迹,杨金水目送这位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得向老祖宗禀告,多派点人手来了,天纵奇才,难以控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