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老师有身孕,不可能自己下水救人,正慌的六神无主。旁边两个人擦过了自己身边,她才醒悟不是还有两个军官吗,便喊:“快救人!”
杨科打开通向游泳池的玻璃门,见前面扑通一声,是自己的小师妹跳下了水,于是松口气。哪知道背后费君臣冷冰冰的声音响了起来:“不下水救人吗?”
“已经有人下水了。”杨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指到在水里正奔向溺水儿童的林凉。
“她不是连五十米都游不过去吗?”费君臣迅速地扫他一目。
杨科从他眼神里能看到的是简单两个字——命令!因此杨科在肚子里发起牢骚了:政委,你不就明白点说你要看我脱衣服吗?我这脱了便是。
命令就是命令。扑通,杨科一个飞跃,跳下了水池里。
林凉在水里费力地快游到三十米远的地方时,听见了后面的划水声。她把头浮出水面艰难地望了望背后,见到了一个人如龙游水,手臂在水里头划了几下,就越过了自己抵达晚晚溺水的地方。那人边慢慢把吐水的晚晚像拎小鸡一样往池边拖,一边对她说:“还不快游回去。”这会儿回头是不可能了,她也不会在水里掉头。林凉只能继续往池子对面游。话说,她学习的时候一般都要带多个游泳圈。今天为了救人心急,游泳圈没有带,完全是拼着一股劲头游过这五十米的池宽。眼看终于快到池子边上了,她手臂伸到尽头离池边的墙砖差一个指头的距离,没摸到,气也尽了,她的手垂下去。
咕噜噜,她的口里开始喝水,眼睛往上抬,却能见一个男人站在池子边看着自己。对,偏着头,戴一副金丝眼镜,样貌长的斯文又俊俏,是那个写字的团职干部政委,一看长这么靓的男人就绝不是什么好人。别人救人,他倒是一路滴水不沾地站着旁观。现在她快溺死了,他还是抱着手站着,俯视着她,好像在看戏的观众一样把下巴颌一摸,似乎兴味盎然。
如果她下了地狱,绝对会爬出来将这个男人一同拖进地狱里!林凉在心头发了毒誓,闭上眼睛时再用力一拼,指尖摸到了池砖,可人也沉下去了。
听到背后咕噜噜有人沉水的声音,杨科刚把溺水的小男孩救上岸,回头一看,换成小师妹沉水了,吓了一跳。赶忙折回身,手伸下水里去将小师妹抓住,一拉,这才把人给拽到了池子边。
林凉用了最后一口气爬上池子,就不行了,坐也坐不住,躺在了池砖上。
小女孩安安来到她身边,蹲下身好奇地看着她:“林姐姐,你怎么了?”
“你弟弟呢?”林凉睁睁眼睛,看到有人在给晚晚的肚子里压出腹水。小男孩晚晚吐出几口水后,就吓得哇哇哇大哭起来。
“他没有事了。我看他被拉到池边就知道他没事了。”安安挖挖耳朵说,“等他好了,我会告诉他,他作为一个男孩子哭真难听。”
“是。男孩子哭真难听。”林凉把眼皮子合上,心满意足的。
“林姐姐,你在这里睡觉会着凉的。”安安用指头戳戳她有些肉的脸颊。
“大人睡觉小孩子不应该打扰。”林凉拍开她的手,接着翻个身平躺着。虽然风很凉,吹在皮肤上有点儿飕飕的,但是,她很累,此刻就想像猪一样睡觉。
看着林凉翻过身就不动了,安安拿指头戳戳她的脸颊。林凉不动。安安晶亮的眼珠子缩成一个圆,拿指头再戳戳,林凉还是不动。安安用手捂住了小嘴唇,是因为对面那个戴眼镜的男人蹲了下来,学着她用指头戳林凉的脸颊。男人的手指很好看,修长白皙的,可是戳起林凉的脸颊很残忍,使劲儿地戳,不止如此,到后来把林凉的脸皮子像拉面条一样拉了起来。安安像是看恐怖片那样,惊悚地捂住小脸蛋连声低叫:“林姐姐醒来后,会把你爆打一顿的!——林姐姐,你要相信我,这不是我干的,是这个男人干的!”
杨科转过身后看到,也以为自家政委的动作忒残酷了点,简直是摧花辣手,看在是自己师妹的面子上,出了一声:“政委,人家是姑娘家。”
“她呼吸停止了。”
“哎?”
杨科听出首长的声音不是在开玩笑,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质。赶紧转移急救阵地,走过来,见首长已经抬起人家姑娘的下巴,把嘴贴上去给人渡气了。
不过,这口气渡得稍微长了些。最少,小女孩安安是睁圆了眼珠子,纯粹以小孩子第一次看色情片的目光看着男人给林姐姐渡气。但是,杨科对于自家首长的人格还是绝对能担保的。手放到师妹心窝口上,是能感到渡完气后,那颗本来快要罢工的心脏又扑通扑通地跳动起来。
林凉慢慢地一点点打开了眼皮子,好像沉睡的人鱼醒来,眼睫毛眨着晶莹的水珠子,眼神本也是睡醒时像是蒙上了层纱一般朦朦胧胧的。结果,她醒来时第一眼看到了什么,看到一个男人薄薄的漂亮的嘴唇,像是吃到什么东西满意地吁一声。对方的气息喷到了她自己的嘴唇上,让她意识到唇瓣上残留的那股陌生温热感,意味着的是到底刚刚发生了什么。
于是,费君臣观察到那双美人眼睛睁开后,不到两秒钟迅速从温和的公主转变成了凶残要吃人的人鱼。他心里头一惊,来不及避开了。啪!一巴掌贴在他左脸皮上狠扫。
面对这突然急转的局面,杨科“额”,安安尖叫着“啊”,晚晚哭得更用力了“嗷嗷嗷”。
费君臣摸了摸被打的左脸,甚至能摸到嘴角处迅速肿起的淤青,心里还是能稍稍一惊的:几时起,女兵打人的巴掌已经可以媲美男人揍人的拳头了。
林凉坐了起来,自己打人的手掌心发热发烫:没想到这男人斯斯文文的,脸皮居然这么厚,让她用了全身气力去打,才把他那张臭脸给打开了。因此,她握握手掌心,准备随时再来一巴。
杨科见到她蓄势待发的状态,急忙喊:“哎,等等!”
“什么等等?!”林凉紧捏拳头,怒瞪他们两个,“打色狼需要等吗!”
“所以说你误会了,刚刚我们首长是在给你做人工呼吸,你刚刚呼吸停止了。”杨科使劲浑身解数为自家首长洗白。
“人工呼吸?”林凉冷笑一声,尤其是想到这个男人刚站在池子边幸灾乐祸看她溺死的场面,能有这么好心吗,“你们想装医生也不要骗到专业人士头上了。”
“你说我们装医生?”杨科自从毕业从医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人说是冒充的江湖郎中,自家首长就更不用说了。首长那是响当当的医学教授,全军第一的心脏外科专家,等着候诊的病人早就排出条长龙。他真心为首长和自己感到憋屈,为这一口人工呼吸。于是他语气也不大好起来,带了些负气地说:“你说我们装医生,你有什么证据?”
费君臣这会儿是盘腿坐了下来,那只捂着被打左脸的手,说是捂着受伤处,还不如说是撑着半边脸又像看戏的观众一样饶有兴趣地等着接下来的发展。
林凉哼,向小女孩安安下令:“安安,还记得我教你的吗?你告诉这两只色狼,什么才叫做人工呼吸。”
“是!”小女孩安安敬个标准的军礼接受了林凉的命令,小女孩能现场表演医生节目,满心欢喜,表现得相当卖力,“人工呼吸就是,低下头吹一口气起来,再低下头吹一口气起来。”
“对,刚刚我们首长就是低下头给你口里吹气。”杨科顺着小女孩的解说,说,心里头更憋屈了,什么时候起,他一个堂堂医生竟然要靠一个小女孩的解释来洗白了。
林凉再哼,对安安:“安安,你告诉他们,刚刚那个男人是在给你的林姐姐吹气吗?”
“不是!”安安为林凉理直气壮插起腰。
杨科“额”:“怎么不是了?”
费君臣的眼镜片上掠过一丝亮光。小女孩安安被这丝亮光刺到眼睛,小心地退后了一小步。
“安安。”林凉适时地站到了女孩背后为其撑腰,道,“告诉他们,为什么不是!告诉他们,什么才是真正的人工呼吸!”
小女孩安安接收到林凉“革命战士不要畏惧强豪”的暗示,昂起小脑袋瓜把腰背挺得直直说:“人工呼吸就是,低下头吹一口气马上起来。可他不是,贴着林姐姐的嘴唇好久还不肯起来。就像我们在电视里面看到男人亲女人一样。”
杨科又“额”。小女孩说的就是直觉,不会撒谎的。他刚刚也觉得首长那口气似乎渡得长了些,可不管怎么说,首长的人品绝对是可靠的。不然,不会这么多年来这么多女人自动送上门,首长都没有闹过一个绯闻。
林凉可不会管他三七二十一,竖起手指头对这两只明摆的色狼又教训起来:“听见没有,一个八岁的小女孩都知道什么叫人工呼吸!你们两个冒充的医生,再敢拿人工呼吸亲女人,被我见到,看我不把你们扔进池子里淹死!”
一道疾风应景地吹起来,拂着池子表面的水纹。虽是炎炎的夏季,然这水温也是有点冰凉的。不,杨科以为,有了林凉这句话,这池子的水温已经是突然降到了零下几十,与北冰洋没有两样了。话说,他脱了衣服下水救人,只穿背心短裤,现在被风一吹和林凉的话一逼,不得不抱起了身子。
眼看自己的部下快感冒了,费君臣可不想为一口人工呼吸折了将又赔兵,果断地望了望手腕的表,给杨科一个眼神:撤。
杨科便马上起来,跑到咨询台的女老师那里找干净衣服换上。主要是生怕自家首长挨了巴掌后不知要怎么报复人家,顺便折腾到他身上。可是,以他对首长个性的理解,首长对于这巴掌的仇,绝对、绝对是不会轻易放弃寻仇的。为此,他几乎为这个过于勇猛的小师妹掬起把同情泪了。
果然,费君臣撤到咨询台那里,在部下换完衣服出来时,已经又借了张白纸留下个电话号码,递给那个女老师说:“我的手机号码,务必转给那位叫林凉的学员。”
女老师看到他嘴角有淤青,也是相当惊异的:“政委,你这是刚刚下水救人受伤了吗?”可明明,她刚刚因为要看门,只能站在远处远观,看到的是另一个军官下水。
“是。为了林凉学员弄破了嘴角。我告诉她没有关系,可是她说,一定要我给她留下电话号码。如果她不赔偿我医疗费,她不是人是只猪,她是这么说的。”费君臣以良好温和的形象说出这番话,使得女老师深信不疑。
“行。我交给她。”女老师满口答应。
设下陷阱了,费君臣立马招呼部下撤出游泳馆。杨科又快忍成内伤了,在与首长坐上军车的时候,能听见游泳馆里响起某人尖八度的咬牙切齿:
“我赔他医药费,我就不是人是猪!”
“政委,她会打电话过来吗?”杨科觉得,这个套下的太明显了。
“当然不会打。我这是告诉她,我会打给她。”费君臣伸出舌尖舔弄嘴角的淤青,宛如品尝某杯美丽的毒酒,“所以,你还不赶紧去给我套出她的电话号码。”
“是。是。”杨科立即行动起来。知道她是谁,电话号码轻而易举就能查到。因此,杨科一路开军车送首长回军人招待所,一路哼起了欢快的小曲。看得出来,首长对他小师妹兴趣浓浓,将她招进部队里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这口人工呼吸的代价,还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