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半个小时后,每一户都按照人口领到了钱,然后拖着疲惫的身体兴高采烈回家了,顺便帮无儿无女的特贫户把钱也捎去了,眉开眼笑的,真正对未来看到了一丝曙光。
而安静下来的大仓库里,滕睿哲则在检查这批青竹的质量,高大的身影四处走动,皱着眉头,一声不吭,盯着这批竹子考虑问题。
其余的人,包括苏小雁父女、公茂叔、长贵叔、黛蔺、慕夜澈,则看着他,都明白他是用自己的钱在补贴大家,让大家知道国家会带领他们走出旧农村,没有置他们于不顾。
而黛蔺和慕夜澈更明白,他卖掉的是自己珍贵的东西,他的名贵腕表和名牌,兑换了一笔钱,给村民们解决当务之急。而锦城市的几辆豪车,早在他被举报克隆黑婴儿、关押滕韦驰的时候,就出现了‘政治问题’,是必须上交的,然后被调往偏远地区,下乡锻炼。
他也相当于是重新开始,不借助家族势力一步登天,而是与很多人一样,一步步往上爬,然后很多年以后,步入中年,才在事业上有所成就,根基扎实。
“夜澈,我们走吧。”静默良久以后,黛蔺觉得自己已没有呆在这里的必要,最后泛泛看了这里一眼,心里并无留恋的感觉,转身往外走。
对于一个男人来讲,事业是事业,感情是感情,他事业上虽有能力,但并不代表他在感情上就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她相信凭借他的能力,一定能在这里有一番作为,带领这里脱贫,她衷心祝福他,希望他在带动这里经济发展的同时,保重身体,偶尔回去看看他滕家的家人。
但,不要再出现这两天他强吻她的情况,她会反感的。
慕夜澈与她并肩往外走,见她洁白脸庞上伤心不再,与滕睿哲一样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神色沉静如水,便放下心来,缓缓往外走,“这一次离开以后,你们最好不要再见面了。也许时间能让你们看清楚很多事情,等到各自心中没有了执念,真正释怀,再回头看看有没有必要在一起。”
黛蔺走在夜色下,轻轻一笑:“多年以后,我们也只是朋友。夜澈,我可以爱上他,同样也可以爱上别人,呵。”
两人沿着乡间的小路走回借住的长贵家,简单收拾了行李,给了这户人家合适的住宿钱,走出这个土院子。
但苏小雁拎着个盒饭堵在院子门口,双臂伸开挡在她面前,请求她去她家里吃饭,“我爹已经把饭烧好了,妹子你一定要去吃,而且大卡车的司机也在我家吃饭,你若要坐顺风车,一样要去我家找司机的。现在我去给滕市长送饭,他还在大仓库呢,总是忘记吃饭,所以妹子你不用担心会见到他,他现在除了每天睡两三个小时,其余时间都在工作,在外面跑项目找资金,不会妨碍到妹子你的。”
黛蔺没说什么,淡淡一笑,往苏老三家方向走。
既然司机在苏家吃饭,那她过去好了,这里已没有她想避开的人,该去哪就去哪,放开一点。
然而当她走去苏家,苏小雁却把滕睿哲从大仓库拉来了,死死攥着滕睿哲的粗胳膊,不管男人是不是俊脸阴沉,有发怒的前兆,一定要让滕市长回来,不然会出人命,然后指着土院子门口和她自己的房间,对黛蔺声色俱厉道:“那天就是我把叶小姐从水坑里拖回来的,不是滕市长带她过来的,是她一直跟着,晕倒在了我家门口。然后我让她跟我一起住,方便照顾她,但滕市长从来没有与她独处过,对她的感觉很奇怪,不像对待女对象,而是朋友!那苏小姐你还走什么呢?叶小姐是我拖回来的,不关滕市长的事,滕市长没有你在这里会很孤独!而且他如果不是觉得无脸见你,又怎会一个人到这个地方来!你过来这里了,他很欣喜,你感觉不到吗?!”
滕睿哲被她攥着胳膊,这才听明白她所谓出人命的事,拨开她冷笑道:“现在要出人命的事,是你们的村子发展不起来!尽给我瞎折腾,不知轻重!”
他深邃黑眸里跳动着怒火,让正在做饭的苏老三别端菜上桌,示意三个卡车司机赶紧上车,“别指望这顿酒,你们若是喝高了,今天谁也别想走!所以现在就走,23点之前也许还能到达市里!”
他夺过苏小雁给他拿着的外套,穿到健硕挺拔的身板上,锐利双目似利剑大步流星走向门口,带过一阵风,经过黛蔺身边又吩咐道:“让苏小姐坐第一辆车,这辆车我来开!”
“我可以与夜澈坐同一辆卡车。”
“但慕少爷不会开这种大型卡车!而且一辆车里只能坐两个人!”
于是几分钟后,两人坐在同一辆卡车里,他亲自开着这种大机械车送她出村子,轧过那新盖的几块崭新青石板,驶到公路上。
但他没有说话,而是安静开车,把远光灯打开,与她一起沉默。
四周是乌黑的一片,静寂无声,只有两人呼吸的声音,黛蔺原本以为他会说话,或者怒吼、生气,但直到到达城镇,他都没有吭声,只是把大手放在方向盘上,深如幽潭的双眸注视着正前方,侧脸凛然。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黛蔺躺在座椅上睡觉,他把自己的外套搭她身上,将车缓缓驶进城区,尽量靠近客运中心站。
但这个时候已经22点多了,是没有回锦城市的长途车的,他叫醒黛蔺下了大卡车之后,与她一起在灯火辉煌的路边站着,遥望着远方。黛蔺在夜风中也很清醒,把外套还给他了,等着夜澈过来寻她。
“慕夜澈将你带来这里,是想告诉我,你与他之间并没有爱情,你们名义上的结合,只是为了亲情。”良久他沙哑出声,低沉磁性的嗓音在夜风中飘散,依稀传入她的耳膜,“但这样的他,确实能保护你,照顾你,而不是我这样,一旦出现,便给你们母子带来危难。现在我被调来这里,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是做政绩重回锦城市,二是辞职坐牢被调到其他城市,回不到锦城市,所以其实这是对我的惩罚。我现在在这里的时间应该不会超过三年,我的家在锦城市,所以任期满后,我一定会重回锦城市,呵!”
黛蔺听着没出声,静静注视着远方,红唇边牵着一抹细微的笑。她对他其实没有其他的祝福,只希望他脚踏实地的工作,为民谋福,然后磨掉一身的棱角与戾气,重回锦城市,做谦谦君子。
“taxi!”他伸手拦下一辆车,没有再等后面的慕夜澈,让她上车,给司机报了一个地名,并对她道:“明天我会回一趟锦城市,可能跟你们坐同一趟车,所以今晚我们也会住同一个酒店。”
黛蔺一听这话心里就犯冷、发毛,赶紧让司机停车,“等夜澈过来再说!”她早该知道,他这种食肉动物不会吃素,不会良心发现他们仅是朋友!
他却两眼认真地端详着她,扬起薄唇,轻笑:“只是吃饭,不做其他事,慕夜澈的那份碗筷我会给他备着!两分钟后他就到了!”
这样说也算是让她放宽心,不让她随时处于戒备状态,误解他的每一个举动。他原本在几天前就决定回一趟锦城市,那天下车后就把车票已买好,但出发前一天这女人就过来了,所以现在与她一起回去,也不算太过巧合。
此刻他给慕夜澈打了个电话,告诉慕来xx酒店餐厅,一起吃个饭,他和黛蔺等着,两分钟,但这时又有电话打进来,震动了几下,督促他接听。
“睿哲,你的手机终于有信号了,你现在来市里了么?”真素素粗哑的声音在电话里雀跃,欣喜无比,“在哪?我去找你。我一个人在市里,没有一个朋友。你好不容易来一趟,我们一定要一起喝杯茶。”
滕睿哲幽深的双眸立即朝旁边的黛蔺看过来,目光幽暗,一眨不眨盯着长睫毛扑闪的黛蔺,沉重回道:“素素,我现在与黛蔺在一起,我想与她吃这顿饭,无法与你喝这杯茶。你的茶,只是朋友之间的茶。”
黛蔺闻言扭过头,一双乌黑大眼睛在灯光下一闪一闪,犹如一对明亮而美丽的珍珠在闪耀,诧异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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