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聊说笑了一会儿,颜良问大将军,现在叛军策略很明确,就是拖,死缠烂打,摆明了要和我们比兵力,比粮草,想不战而胜。我们目前在三个战场上都没有优势兵力,很难突破敌人的防线。这个僵局如果不能打破,我们无法逼迫叛军在适当的时间内和我们展开决战,因此,大将军应该尽早给我们一个攻击的办法。
“你可有什么办法?”李弘笑道,“你在燕城听说贾大人要到白马督战,马上便把曹操打过了阴沟水。是不是我也要到酸枣去一趟,逼你一下,你才会发力打到鸿沟水?”
“两回事,两回事……”颜良摇摇手,“大将军你还是先把身体养好,酸枣你就不要去了。这个月底我一定想办法拿下原武和阳武,兵进鸿沟水。”
“这个月底太迟了。”张燕笑道,“我和云天说好了,从他这里临时调两万人给你,五天内打到鸿沟水去。”
“驻守原武和阳武的主要是曹操和刘备的人马。曹操的人马不多了,死一个少一个,他绝对不敢和你拼消耗。”麴义冷笑道,“他一撤,荥阳和中牟就在我们的攻击之下。袁绍为了确保洛阳的安全,只能撤守荥阳、中牟一线。我们就在中牟和他决战。”
“中牟?”颜良皱皱眉,“我们打到鸿沟水,你们打到中牟,那么叛军就会在官渡和中牟一带屯积重兵和我们抗衡。”颜良抬头看看麴义,“打到鸿沟水,我们两路军队就会合了,集结十万人攻击叛军,规模很大啊。”
“不把袁绍打痛了,他就一直不会决战。”李弘挥手说道,“大军进逼鸿沟水后,就让左路的高顺、管亥回收到陈留、雍丘一带防守,以保护大军侧翼,让主力大军猛攻官渡,迫使袁绍把兵力集中到鸿沟水西岸。”
魏延随即把具体的兵力部署和攻击时间路线做了说明。
“你们打到鸿沟水后,我就把大营搬到阳武城。”李弘对麴义、颜良两人说道,“我们必须让叛军意识到,我们伸开的五指正在合拢成一只拳头。等这只拳头蓄积了足够的力量,他们就要遭到致命的打击。”
麴义、颜良等人随即告辞,回到各自的战场准备展开攻击。
贾诩被李弘留下了,继续商讨大战后期的攻击之策。
“朝廷在徐州和关中两个战场可有具体的攻防计策?”
“太尉大人已经做了安排。”张燕把蔡几上的一卷文书递给贾诩,“考虑到叛军打算持久对峙,他们在关中和徐州战场肯定有很大动作,以便牵制我们的兵力,消耗我们的粮草。时间久了,这两个战场可能会出现意料不到的变化。所以决战一定要在九月开始,不能拖。”
贾诩大略看了一下朝廷的文书,然后对李弘说道:“大将军,目前战场上有五万铁骑,按照我们过去设定的计策,这五万人要慢慢撤离战场,散开到各地阻击叛军的反击。如果铁骑一直待在主战场,我们即使诈败后撤,叛军也未必敢倾巢而出,全速追击。”
“等麴义、颜良率军打到鸿沟水,我们就开始调动铁骑。”李弘说道,“铁骑先分一部分到河内和任城。河内的彭烈、任城的吴敦随即可以率步卒大军赶到官渡战场。到青州的铁骑要晚一点,必须等到徐州军攻击臧霸,臧霸的军队撤出开阳退守莒城的时候才调动,免得让叛军看出破绽,怀疑我们是有意而为之。”
贾诩点点头,正想问问粮草的事,司马懿走了进来,“大将军,前线来报,许攸又派人射书,要见大将军。”
“许攸?”贾诩诧异地问道,“他来干什么?议和吗?”
“对,他前前后后数次下书,都被我们拒绝了。”司马懿笑道,“第一次我去见他的时候,劝他投降,他理都不理我,对袁绍忠诚得很。”
“回书给他,说大将军要见他。”贾诩笑道,“袁绍手下派系林立,尤其以沮授为首的冀州势力和以许攸为首的颖川势力最为庞大,彼此斗得很激烈。大战之前,许攸、逢纪、辛评几人曾联手把沮授赶出了洛阳,然后又唆使袁绍把田丰关进了大牢。如果不是中原大战爆发,沮授、田丰和他们的冀州势力几乎要在洛阳消失了。”
司马懿顿时明白了贾诩的意思,“你想利用许攸和沮授、田丰等人之间的矛盾,挑起他们的内斗?”
“不过动动嘴皮子而已,举手之劳嘛。”贾诩挥挥手,毫不在意地说道,“现在和我们正面对抗的是袁熙,给袁熙出谋画策的是田丰。先把田丰搞倒,最好能让袁绍把他杀了。这个人对我们的威胁太大,一旦让他识破了我们的计策,决战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
司马懿顿时来了精神,“好,好,我马上去接他。”
李弘和张燕互相看看,摇摇头,不以为然。
“文和,你也太小看袁绍了。”张燕笑道,“这个关键时候,袁绍怎敢自乱阵脚?虽然田丰是冀州人,过去和大将军还有一段交情,但他们毕竟在一起共事了十年。十年的友情,非同一般。从这次袁绍重新起用田丰就能看出来,他还是很相信田丰,他不会上当。”
贾诩微微一笑,“袁绍一定乐意上当。”
“是吗?”李弘惊讶地问道,“袁绍还愿意上当?”
“当然,因为袁绍志向很大啊。袁绍夺取洛阳不久,‘以袁代汉’的谶纬之言和‘五德始终说’就广为传播。这些东西是谁造出来的?为什么造出来的?我们都很清楚。”贾诩笑道,“在袁绍的周围,执意劝谏袁绍尊奉天子的人很多,但其中对袁绍篡立构成威胁的只有五个人,沮授、许攸、审配、田丰和郭图。”
李弘、张燕、吕布、司马懿、魏延等人立即明白了贾诩的意思。
“这么说,袁绍此次重新起用沮授和田丰,是别有用意了?”司马懿若有所悟,“这次大战,他重用袁熙,估计就是有意培植自己的力量,以便把冀州、颖川等势力彻底赶出洛阳。”
“袁绍现在的声望如日中天,如果此战他打赢了,接下来他要干什么,我们都知道,沮授、许攸、田丰这些人也知道。在当前战局对他越来越有利的情况下,如果他能找到机会把沮授、许攸、田丰这些人不留痕迹地解决了,他会非常高兴。”贾诩望着众人,轻轻问道,“你们不会以为袁绍派许攸来,当真是为了和我们胡扯吧?”
“难道袁绍……”吕布有点难以相信,“袁绍不会是这种人吧?”
“袁绍早就不是过去的袁绍了。”贾诩脸露嘲讽之色,“他既然想杀人,我们就帮他一下。这次先让田丰死。田丰一死,沮授、审配这些冀州势力马上就会报复,许攸也就完蛋了。许攸完蛋了,辛评、逢纪这些颖川势力随即就会调过头来报复沮授、审配。”
“哼……”贾诩冷笑一声,“袁绍自掘坟墓,我们成全他。”
大将军李弘亲自出帐迎接许攸。
“自冀州一别,已经十四年了。”李弘一边陪着许攸走进大帐,一边笑道,“那时,我差点让你杀了。如果不是田丰、宋文给我报信,我就被公路(袁术)杀死在信都了。”
许攸神情自如,冷冷地说道:“当年公路如果把你杀了,大汉哪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公路该死啊,他早就该死了。”
李弘听出他说话的语气不对,迟疑了一下,问道:“听说公路病得很重,他现在……怎么样了……你知道吗?”
“死了。”
李弘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他惊愣地看着面无表情的许攸,又问了一遍,“他不行了?”
“死了,彻底死了。”许攸用力一挥手,“一了百了。现在就算天下人说他是大汉最大最无耻的叛逆,他也无所谓了,他已变成一堆白骨了。”
李弘心里一痛,站在那里半天没说话,黯然魂伤。这个当初要杀自己的人,后来和自己成了朋友。临终前,他把家人托付给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在了遥远的淮水河畔。
“什么时候的事?”李弘问道。
“五天前。”许攸说道,“听说吐血不止,很快就死了。死得时候,他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很惨。”
李弘叹了一口气,伸手请许攸坐下。
“田丰大人还好吗?”李弘问道,“听说他出事了,被关在洛阳的北寺狱。”
“他出来了。”许仗说道,“中原大战开始后,他就出来了,现在在中牟城里。你想见他吗?如果你想见他,下次就让他来,我不来了。”
李弘摇摇头,“你回去告诉他,他家人生活得很好,很挂念他。如果他在洛阳待不下去,可以回冀州,我欢迎他,我至少可以让他做个一郡太守。”
“他会回去的。”许攸眯起眼晴,嘴角掀起一丝冷笑,“只要把你打败了,他就能回到家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