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小贩这一说,汤显祖和张寿峰面面相觑,显然也不明白为何如此。
金英却哈哈笑道:“掌勺的,若我给你说道明白,你可给我兄弟三人免了这顿吃食”
“若真能说个明白,这顿我请,日后我也好给其他客人显摆显摆嘛!”掌勺的呵呵笑道。
“好,你自去忙,且竖耳听仔细了。”金英加大声音,让几步外忙活的小贩能听清。
“每日上朝是当朝太祖所定,初始还好,至宣德年间,失朝人数高达五百余人,成化年间,再增至一千余人,占朝官半数。此后历朝情况更差,嘉靖时干脆取消朝会,隆庆时才恢复。”
“因此虽然看似减少了朝会次数,但上朝人数却比过去多了至少一倍。加上棋盘街本就位于东西官署之间,非上朝之人又得正常办公,官员长随并没有减少,而早上时间更充裕,你们的生意自然更好了。”
掌勺的恍然大悟,颇为惊讶道:“原来如此,没想到朝会竟然还取消过这才恢复多久啊!”
“一看掌勺的就不是京城人吧”金英说道。
“我是通州人,在京城讨生活几十年,只是才到棋盘街这边来。”掌勺的解释了一句,接着问道:“那宣德、成化是哪位先帝,距今多久”
“这得加钱,一顿可就值这么多。”金英哈哈笑道,让小贩出价。
掌勺的却掰扯道:“客官,你得讲道理,先前说好的,要给我讲明白,我这只听得半懂不懂可不行。”
三人闻言哈哈大笑,掌勺的也跟着笑了起来,这顿本就不值几文钱,算成本就一两文钱的事,如今官吏清明,无苛捐杂税,无欺行霸市,正是能靠努力就能过上好日子的太平盛世,至少在两京以及江南如此。
说掌勺的日赚百文也不为过,自然不会真舍不得这一两文钱。
金英解释完宣德、成化二帝,继续说道:“掌勺的,咱们打个商量,我是西长安街石仁堂的坐堂大夫,今后你免我饭钱,我免你诊金如何”
掌勺的抬头看了看他,年过花甲,还不知道有几年好活,自己正值壮年,三五年不见得会病上一回,还只免诊金不加药钱,三年早餐就是一两银子,五年得一两八钱,怎么看自己都是亏,连忙摇头道:“不行,不行!”
金英只得作罢,而汤显祖却看着金英出神。
“义仍,你干嘛一直盯着梦石兄看”
汤显祖被张寿峰的话惊醒,站了起来,不自觉的踱起步来,口中喃喃自语:“就是这理儿,就是这理儿,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哈哈哈哈……”
张寿峰被汤显祖的举动镇住了,好一会才追问道:“义仍何事欣喜”
“我苦苦思索三年,如何使戏剧更有价值,方才想通了,一时激动。”汤显祖大笑道。
“只要是他们喜闻乐见,又能从中有所获。这些才是戏曲应有之义。朝闻道,夕死可矣!我真想不管不顾,抛去一切功名利禄,纵情于戏曲之中,那是何等的快哉!”
金英闻言直点头,他已年过七旬,大半个身子已经埋葬土里。早就过了追求功名利禄的年纪,反倒是希望他能这样做。
张寿峰正值壮年,还想着最后为儿子搏一回,正想劝说,又想到介宾十年后,也是这个年纪,于是说道:“义仍,若真喜欢,那就走下去,我相信你既有这番想法,耕耘数十年,不会比关白郑马王他们差的。”
“谢谢!”汤显祖点了点头,再看向两百步外的皇城,他脑中浮现出一对锦鸡,那正二品大员的象征,离他从没有如此近过。
“在此之前,我要再战春闱,寒窗苦读十载,就剩最后一截,心不甘啊!”
此时天早已经大亮,随着左右长安门打开,两千多朝臣鱼贯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