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心隐这时也说道:“他们都是我泰州门人,大家同出王门,理应亲热。”
徐渭也不行礼,走了过去,大大咧咧的坐下,才说道:“礼非为我辈设焉,大家随意。”
等众人都落坐,徐渭继续说道:“我们确实师出同门,三十年前朝廷毁天下书院,龙溪、彭山二先生泛舟讲学,吾从而师之。”
王畿,号龙溪;季本,号彭山,都是王阳明弟子。
何心隐再次给徐渭介绍道:“罗汝芳,人称近溪先生,是我同门师兄,他们都是近溪门下弟子。”
徐渭虽然孤傲,但也知罗汝芳之名,甚至在名声上,比王畿、季本还要胜上一筹。而他徐渭之名,还只在越地流传。比不得泰州门人,四处讲学,名望天下传。
“我从云南赴京,途径扬州,与同门好友相聚,今日既见君子,我心则喜。”知道徐渭不拘礼节,罗汝芳也不做作,简单说道。
“既见君子”徐渭重复一句,兴致起来了,看着众人道:“那不妨一同赴京,感受一番‘泛泛杨舟,载沉载浮’的滋味。”
何心隐摇了摇头:“我不日将去湖广,那边心学传播不力,我去看看能否打开局面。”
吴道南几人都是江西人,此次落第,刚从京城回来,自是不会现在回京。
邓元锡二十年前便杜门谢客,潜心为学,直到近日有惑,得知罗汝芳不日讲北上,应邀前来一会,此时惑已解,还要回去继续闭关为学,自然也不会北上。
李登在南京为官,也不能轻易离去,这次短暂出来几天还没问题,时间长了肯定不行。
最后只有徐渭、罗汝芳二人继续北上。送别何心隐,二人登上官船,徐渭说道:“你就不担心,他会一去不回”
罗汝芳奇怪道:“只是去讲学而已,能有什么祸事”
徐渭伸了个懒腰,就在船舷上坐了下来,舒服的摊靠好,才慵懒道:“湖广是张居正大本营,他不会让你们动的。”
“柱乾不一样,他和太岳是好友,而且我了解太岳,他做事不会太绝。”罗汝芳却笑道。
徐渭听闻此言,心里顿时烦躁起来,十五年前他也是这种心态,以为凭借胡宗宪的功劳,并不会有事,可三年后还是含冤而死。
心里一烦躁,他干脆就闭目休息,很快就沉沉睡去,等再醒来已经身在船舱塌上。
一路舟船劳顿,虽然伙食颇丰,但对于两位老人都是不小的折磨。二人也早不似相遇那日般意气风发。
罗汝芳还好,几十年如一日的四处为官讲学,身体还能吃得消。可徐渭就不行了,他先前九次自杀,虽没成功,却也使得元气大伤,加上七年不见天日,更让不堪重负的身体雪上加霜。
此时才到淮安府境,徐渭就病倒了。罗汝芳一行在邳州的宿迁县停泊。
不久,又一船到来,船上站着二人,年轻一人说道:“久闻宿迁是北望齐鲁,南接江淮,居两水之中道,扼二京之咽喉。今日船过宝地,岂有不下船一探究竟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