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昏迷多久,常郁沖在海中一塊浮木上悠悠醒轉,冷冽海水提醒他眼前危難;爆炸冒起的黑煙顯示海神尚未走遠。
常郁沖用手盛水,淨洗臉龐,驅散因身傷心疲而興起的頹喪感,想起自己為救謝松齡而遭偷襲的火彈震落海中,偷襲者一身員警制服,好似便是登船安檢時,為他打圓場的那名員警。
如此說來,談靈笑一切不尋常的舉動都能說得通了,也難怪那人敢放心讓談靈笑上船,目的就是為了讓他們兩方互相牽制,好讓海盜坐收漁翁。
環目四顧,海上盡是殘木敗屑,除了漂流浮木外,亦無可承載之物。天色昏暗難明,要辨別方位也是困難重重。沒想到任俠成立以來第一次大任務便出這等嚴重的問題,當下除頹嘆一口氣外,常郁沖實在無計可施。
正自怨艾,一個令他欣喜若狂的聲音鑽進他的靈耳裡,隆隆聲響由遠至近,舉目望去,一艘快艇由他後方疾駛來到。
常郁沖大聲呼救,那艘快艇緩緩停至他眼前,船上的人笑著說道:「這位先生好面熟啊!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常郁沖聽這聲音,凝神細看,侍服飄飄,短髮微翹,談靈笑欠揍卻颯爽的微笑從船屋裡探了出來。
前幾天完全不想再見到的人,現在卻是危難救星。常郁沖對於這世態無常的遭遇報以搖頭苦笑。
談靈笑自逃離海神號後便一直跟在後頭,被剛經過的山形島海巡署追捕,險險被逮,好不容易逃離羅網,又逢海神號遭劫,可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切起因都是常郁沖壞他好事,這時看他無奈困窘的表情,不由得興起一陣快意,進一步走到船沿,說道:「我就說事情還沒有完嘛。你還想再多泡一下海水澡嗎」
常郁沖心知他存心調侃揶揄,況且他追在後頭,必是對謝松齡的財寶心懷不軌。怎能任他行偷作歹但轉念又想,眼下身陷汪洋,要救謝松齡等性命,除了暫且與其修和以外,別無他法。
無奈伸手搭上船沿,但覺手腕一緊,一條鐵索鎖住手腕,常郁沖一覺不對,一個反手欲拿談靈笑之手,誰知卻拿了個空。
但聞叮噹數聲,談靈笑拖著長長的鐵鍊閃身回到船屋,喊道:「抓穩囉!」話聲未完,推進隆隆聲又起,快艇如飛馳出。常郁沖登時被拉得向前飛起,情急之下,急運真勁,腳底生出黏性,踏住殘木,滑水前衝。
談靈笑有意戲弄,運舵左右,欲將其在甩入海中,而鐵棍豈是任人戲耍的玩物,任他左盪右晃,亦是甩他不掉。待一個彎度極大的甩尾,力道幾乎將常郁沖甩得雙腳臨空。
就在兩腳離水的那剎那,常郁沖覷準時機,雄臂一扯,身子如箭離弦般射向快艇,一個翻身,落在艇上,安然無恙。
甫一落地,常郁沖立即自懷裡掏出伸縮鐵棍,嚴陣以待。談靈笑邊駕駛邊唉呦一聲道:「要找合作對象當然要知道對方武功深淺啊!不錯!合格了!」
常郁沖走到船屋外,平伸鐵棍指著談靈笑,道:「我為甚麼要跟你合作」
談靈笑停下快艇,揶揄道:「在船上我們立場衝突,也沒看你出手;現在我們目標一致,你卻要跟我動手。你腦袋到底裝了甚麼」
常郁沖戒備不歛,道:「我又怎麼知道你會不會對我的雇主不利」
談靈笑冷笑道:「看來你也不清楚僱用你的人是個甚麼角色嘛!」
常郁沖劍眉微皺:「這是什麼意思」
這時快艇掠過數顆礁石,速度漸緩,常郁沖聞到空氣中有著些微的硝煙味,轉頭一看,一座島嶼赫然在望,冒著黑煙的海神號便擱淺在沙灘上,沙灘後頭是一片蓊鬱森林,在幽暗晦明的天色下似是遭天遺棄的貧荒一偶。
談靈笑將船停泊至沙灘隱密處,一盜一俠下了船,看天色暗淡,不利於行,便在離船不遠的一處小洞窟裡稍作安歇。
縱使常郁沖憂心縈懷,也是無可奈何,只能乾坐在洞內營火邊,面帶愁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