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清风一脸理所当然，她那表情明显是认为何墨比较奇怪：“上次不都说好了么，仙界的卫浴什么的这一片市场很大。”

这话说得让何墨有些无言以对，毕竟当着这么些仙人的面，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家，谈论这些事儿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如此仙境，这话题也太过下里巴人了。

但在场众仙人也没有故作清高避讳这件事的，太乙真人就对安清风所说很感兴趣，等他详细听过安清风的计划安排之后，他捋着长须，皱眉说道：“我看此事可以，南部仙界自从搬来那许多未开化的妖族之后，大街上污水横流，实在有失观瞻。”

从小就在那里长大的虎头怪黄风更是站起身来说道：“诸位有所不知，在我们那边，妖力低微的妖族其实与凡尘无甚区别，为了在这仙界谋生，大家聚集在一起，自然也就形成了青帝城那等规模的聚落，在这城中，每日最大的争执，说不出来我也不怕你们笑话，青帝城有妖族数十万，却只有区区数十个分散在大户中的厕所。”

所有人都被黄风所说吸引，黄风好像也回到了当年的回忆中，他踱着步子，思索说道：“像我家那样的平凡妖族，肯定是造不起厕所的，在寸土寸金的青帝城，能有一方容身之所就不错了，谁会在意那些排污纳垢之事？大家谈起这个也都不太好意思，毕竟在仙界中打混，你连辟谷都做不到，那说出去也太过丢人。可据我所知，青帝城中，能化形成功的都寥寥，毕竟不是当初最辉煌那一代了。”

“那你们是如何上厕所的呢？”赤脚大仙忍不住问道。

这个问题代表了大家的心声，虽然这有点恶心。

黄风此时有点不好意思，但也没人能从他虎头虎脑的面容上看出什么来，他朝赤脚大仙拱手行礼，回应道：“同凡人一样，用马桶呗。只不过对于我们这些普通妖族，翌日清晨，马桶都会被青帝城中的某些势力给收了去，换句话说，我们这些普通妖族，就连排泄物都不属于自己了。”

黄蜂所言有点让人觉得是危言耸听，而何墨则小声说道：“现在凡人也不用那个了。”。

那位慕情仙子忍着反感，她不由蹙眉问起：“他们，他们收了这醃臜之物是要做何用处？”

“无他，唯施肥尔。仙子有所不知，在仙界，妖族既然想要定居，就必须放弃千万年来养成的杀生吃肉习惯，我们学起了那凡人耕织之法，须知道，那些事物，丢在田地里，是可以肥沃土壤的。”黄风陈恳解释道。

慕情仙子闻言大感错愕，她脱口而出道：“这，何不食仙丹？种出来的粮食，我听说杂质太多，对修行一途大有害处。”

不知怎的，慕情仙子这句话让何墨联想起来凡间历史上曾经有过的，那个何不食肉糜的典故。

果不其然，黄风摇头叹息说道：“仙子，你们这些人高高在上，法力惊人，炼就仙丹自然很容易，甚至不吃仙丹不做进食也不会如何。可我们普通的妖族，一天不吃饭，就会饿的头昏眼花没有力气，仙丹对于我们来说，只不过是传说中的东西罢了，各家也只有祖上才有过，你可知道像我这么强的，整个青帝城中都没有多少。”

广成子这时候大袖一挥，他好像很是气愤：“当年妖界，何等辉煌，想不到不过千年时光，如今已成了这副模样，如果不是亲耳听闻，老朽可绝不愿意轻信这事情。”

见广成子如此气恼，虎头怪黄风连声劝慰说道：“大仙怜悯是好事，可却也不必这么想，对于我等普通妖族来说，其实这样的日子也都习惯了。修行最看重的莫过于天赋，而我们这些托生在妖界的普通妖族，在以往都是会被自然淘汰，早就死去的失败者，现如今，能够活下来就很满足了。”

广成子叹息一声，他说道：“便是因为如此，当年才有了将妖界吞并，去了那残酷竞争的想法，可现如今这副模样，倒是说不上来究竟是好还是坏了。”

在场诸人借此又是起了大讨论，而这距离最开始的目的，谈论何墨与慕情仙子抗敌大蛇相去甚远，不过这二人倒也暂时忘了这件事。

直到最后，才有安清风总结说道：“所以，我们要改变妖族如今的生存现状，顺带着，也得消除了那个恐怖荒古大妖的隐患。那么就从最接近妖族大众民生的，厕所开始吧。”

至于如何开始，怎么开始，要接触哪些人，这是以后需要忙碌的事情。

眼下这场宴会经过这个风波后继续进行，众人离了会议室，来到了购物中心的大堂之中，今日一天的试营业，取得了很大的成功，所有员工，不管是妖族仙人还是凡人，他们都得到了紫霞的嘉奖。

“今日仙酒，无限量供应，大家尽量放开自己！”紫霞高举手中酒杯，被大蛇破坏的好心情重新充斥了在场所有人的心扉。

……

酒酣之后，何墨与紫霞走在购物中心二楼，此刻已经熄灯昏暗的货架之间。

何墨说道：“我一直觉得，仙界就是高高在上的，可现在越来越了解这个世界之后，却发现这里与凡间也没什么两样。大多数生灵都是平凡的。”

紫霞没有顾忌面子，她打了个酒嗝，很不优雅说道：“你固有的想法都是些凡人为了神化我们粉饰起来的，其实仙界是真的有高高在上的那些人，只不过何墨接触不到，而且你看得也不够清楚，仙界之所以存在，归根结底还是由那些人撑起来的。至于现在极为普通的仙人，还有那些不堪的妖族，老实说，他们早就应该回归凡尘，只不过这是由于仙凡两界已经封闭，所以他们才借故在仙界之中混吃等死了。”

这番话让何墨很不舒服。

难道对于仙界来说，这些普普通通的存在，这些最为广罗大众的存在，真的就是多余的吗，他觉得这些人才是仙界未来的根基，才是将来新一代新顶级仙人成长起来的土壤，而现在这些已经得道的仙人却不自知。

不管如何，平凡之人，同样应该有平凡的权利，既然活着，就得好好活着，这才是每个生灵首先应该期望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