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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一眨眼的瞬间,外头传来重重的铁靴踏地的声音和甲胄撞击的声音,火光笼罩了天空,将黑夜变成了白昼。
李鸾嵩带人冲进大殿,一阵嗡鸣声从耳边飞过,长剑刺穿小太监的左臂,人被拿下,朔方军入殿整齐列队,保护帝后,而时公公胸前的匕首却已被鲜血浸透。
“时公公,你忍一忍,我……我帮你止血。”
沈确慌了,颤抖着双手在木匣里翻找止血的药粉和纱布。
“不用。”时公公的声音很微弱,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伸出手想要抓住她,却怎么都抬不起来。
“不,你等等,你挺住。”沈确的眼泪掉豆子一般吧嗒吧嗒落下,手抖得厉害,索性掏出整块整块的纱布敷在上头,白色瞬间被鲜血浸透,血水顺着纱布滴落。
李鸾嵩轻轻抱起时公公的头,红着眼眶闷声道:“这是殿下的命令,哪里……由得你说不。”
时公公的脸上好似露出笑容,张了张嘴却因疼痛紧皱着眉头说不出话来。
沈确几乎用尽了身的力气,这才将那血窟窿堵住,浓重的血腥味充斥着鼻腔,令人恐惧,她颤声道:“您先缓一缓,等彻底止住血后,我帮您扎上针吊住气息,咱们再拔刀。”
那匕首还插在他胸前,她不敢动,生怕一动那血又汩汩流出。
“大……娘子。”时公公道:“替老奴好生照顾……殿下。”
李鸾嵩再也憋不住了,含着眼泪重重地点头。
本以为局面控制住了,沈确逐渐恢复了冷静,正打算尽快帮他扎针拔刀,结果就听时公公痛苦的一声闷哼,那缠在胸前的纱布一下子又被流出来的血浸红。
“这是怎么回事,方才不是止血了吗?”李鸾嵩十分紧张。
沈确想要重新包扎伤口,却看到那再次流出来的血呈乌紫色,还伴有血块。
完了,沈确脑中铮然作响:
“刀上有毒。”
那一瞬所有人都愣住了,李鸾嵩的眼泪唰地一下流出。
时公公躺在李鸾嵩和沈确的怀里,此刻,整个人浑身是血不停地痉挛抽搐着,十分痛苦。
“时公公,你挺住,我们再想想办法,一定能救……”李鸾嵩带着哭腔,却再说不下去。
沈确在一旁第一次有了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那血好像怎么都止不住,混着浓黑的血块浸透到砖缝里。
“殿……下。”
时公公气息奄奄地伸出手去,李鸾嵩和沈确同时抓住了他的手。
那一刻,时公公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娃娃……老奴……看不到……了,是老奴……没福气。”
李鸾嵩哽咽着:“我会救活你的,不会让你死的。”
“老奴……伺候了殿下……一辈子,也幸福了……一辈子,老奴……知足了。”
“能为殿下……挡灾,是老奴的……荣幸,殿下……不必难过,老奴生是……殿下的……人,死是……殿下的……死人。”
他脸色惨白,口齿含混不清。
“殿下……老奴走了以后,殿下要记得……照顾自己的身子,不要……太过劳累,要……快些成亲……生娃娃,老奴……这些年攒了许多养老金……没舍得花……给小殿下……打了一个纯金的……金项圈。”
他哆哆嗦嗦地将满是鲜血的手伸进怀里,沈确赶紧去帮忙,从他怀里掏出一个包裹的十分认真严实的金项圈。
纯金的金项圈,上头挂着可爱的长命锁,还镶嵌了宝石,重重地拿在手上。
“殿下……替老奴交给……小主子,老奴……不能伺候了……望小主子……长命百岁、平安吉祥……”
……
那一晚,时公公含笑走了。
那个话多爱唠叨的小老头幸福地离开了,那个看不得李鸾嵩受一丁点儿委屈、替他遮掩、护他周、永远挡在他前面的老人家,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仍旧挡在他的前面,践行了自己的诺言,从此默默地在另一个地方继续守护着他。
夜空中一颗流星划过,仿佛一点火星掉落,瞬间燃起熊熊烈焰。
李鸾嵩还沉浸在悲痛之中,喊杀声震天,兵器碰撞声不绝于耳,火光漫天,晋安城彻底沦陷了。
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
“报——大将军叛国了,带着番邦的蛮夷军队并铁甲军朝京城杀来了。”
“速速关闭城门,弓箭手城楼待命。”
“是。”
“报——城中百姓乱了,大家开始纷纷逃窜,踩踏和伤亡严重。”
“命老七带御林军镇守,务必护佑百姓安,值守太医不得擅自离开。”
“是。”
“报——宫里头……宫里头的人都乱跑,纷纷要出宫去。”